25. 上卷完 雲是雲,我是我。(1 / 2)

暗戀聽見回聲 江城以西 10506 字 9個月前

短短的一句話仿佛一擊重錘, 瞬間敲碎少女窺不見天光的暗戀和無數個夜以繼日的拚命追逐。

許奈奈茫然地跌跌撞撞穿越人群。

忽然,一名微胖女孩不小心撞到她:“抱歉……”

許奈奈踉蹌幾步,卻什麼也聽不見。

她逆著人聲鼎沸,孤獨地像隻被丟下的雀鳥, 如何盤旋都找不到目標棲息地。

……

她曾以為他們會有一整個夏天告彆, 可離彆就是這樣輕易, 輕易到不會有任何征兆, 隻剩再也沒有他痕跡的光榮榜, 以及原地留存的少年天才傳說。

原來,那天夏至的天台是他們所見的最後一麵。

.......

一模結束,二月底便是百日誓師大會,許奈奈作為年級第一,被要求在百日誓師大會上代表全體高三發言。

鄭強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隻當她是因為突然成為年級第一壓力太大, 便出口安慰:“許奈奈, 你要相信成績上升並非一蹴而就, 正所謂天道酬勤, 大家都非常期待你的演講。”

許奈奈回過神, 輕輕點頭:“好的鄭老師, 我會認真準備的。”

後來,數不清的演講稿草稿鋪滿了層疊的試卷和重難點手冊的書桌,她在許多個深夜改了一遍又一遍,從官方得體的稿件格式慢慢融入十七歲少女不為人知的心事。

.......

百日誓師大會那天, 天氣出奇地好, 春風輕暖,浮雲飄飄。

偌大的田徑場上,大紅色的【2012屆高三百日誓師大會】橫幅顯眼刺目。

年級主任與校長冗長的發言結束後, 許奈奈握住話筒站上主席台。

“尊敬的各位老師,各位同學,我是高三十二班許奈奈,很榮幸可以站在這裡代表2012屆全體高三........”

從小到大,許奈奈都沒有什麼上台經驗。

她最常的角色就是隱匿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路人甲,亦或者是協助主角完成舞台的螺絲釘,她從沒想過自己還有站在台上受人矚目的一天。

“成長之路總是遍地荊棘,年少總有太多的無能為力,可有人曾對我說,”許奈奈略微哽噎。

她凝望台下清一色藍白校服的高三學生,身後仿佛凝聚出另一位少年的身影。

他高大的幻影自後將她完全籠罩,那雙骨節分明的手與她一起握住話筒,最終化成少女清甜的嗓音,然後順著初春的晨風徐徐飄散到校園的每一個角落:“隻要加速度足夠多大,且為正方向,你就一定可以超越——”

他不在,她忽然有了種不顧一切的勇氣。

“最後一百天,願我們以青春為名的加速度去博一把人生的正方向,我始終相信天道酬勤,命運是一個圓,那些你曾為之努力過的淚水與汗水終將化作累累碩果,以另一種方式歸還於你,期待我們都能成長為更好的人,在未來頂峰相見!”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操場靜默一秒,下一瞬爆發出如雷般的掌聲。

浮雲攢動,光影婆娑,高台上的少女高仰著頭,周邊仿佛鍍了層朦朧的光。

掌聲經久不衰,這是獨屬於她的喧囂和熱烈。

可無人可見之處,氤氳隱忍的水光模糊了她的視線。

林汀雲,你走之後,我成為了你,我再也找不到你,可處處都是你。

.......

*

百日誓師大會之後,高考倒計時變成兩位數,時間恍如白駒過隙,隨著二模、三模的結束,2012屆高三終於迎來高考。

許奈奈成為繼林汀雲之後再次霸榜的年級第一,並在高考中穩定發揮,成了當年淮宜市理科狀元,並由各大報紙媒體爭相報道。

高考成績出來的那天,許奈奈已經回到遠寧,清北兩校招生辦從淮宜遠赴遠寧縣,找到那處偏頗的鄉村,見到正在農田裡跟著兩個老人幫忙清除雜草的許奈奈。

兩校招生辦的老師皆是一愣,並沒有想到那個傳聞中的高三黑馬生活在這樣刻苦的環境下,還這個如此纖弱的女孩。

“許同學,如果你願意來我們學校,我校所有專業都任你選擇。”

“許同學,我校人文社科全國第一,你作為一個女孩子,選擇我校光華管理學院是非常合適的。”

清北招生辦的老師各個不服輸,許奈奈默默聽著,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哪個專業的學費比較便宜?”

對上少女真誠的眼神,兩校竭儘全力爭奪生源的招生辦老師喋喋不休戛然而止。

日記本扉頁那句“隻要加速度足夠多大,且為正方向,你就一定可以超越”被摩挲褪色。

她又想到2011年的夏至,那場白晝最長的落日,和那個點亮她混沌青春的少年。

「你.......有夢想嗎?」

落日昏黃,晚霞浪漫旖旎,映照出他眼底散不開的蕭索。

「生物醫學。」

少年聲線低沉,那是她離他最近的一次。

許奈奈最終選擇了清華大學生物醫學工程係。

.......

錄取通知書在七月底抵達。

那天,郵政快遞員拿著清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騎著自行車在村門口挨個詢問許奈奈住在哪一家,村民個個瞪大了眼睛跑出來看熱鬨。

老許家終於不再是家長裡短的笑話,那個飽受非議和指點長大的少女,以絕對的實力將所有非議遏止,蛻變成諸人遙不可及的模樣。

......

按照傳統,各家大學生升學都會辦升學宴,這是所謂人情往來中不可缺少的一環。

一聽辦升學宴可以收份子錢,許建保立馬從深圳回了遠寧。

八月下旬,許家的升學宴設在鎮上的賓館,許建保幾乎把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都宴請過來,他笑得合不攏嘴。

“哪裡!我們家這姑娘什麼都不行,也就學習能看。”

“她高中三年我可是操碎了心啊!”

“哎喲,養個大學生可不容易,我白頭發都要出來了——”

“是是是,是到她該養我的時候了哈哈哈......”

.......

許奈奈靜默地望著自己父親顛倒黑白,整場升學宴仿佛成了他的主場。

升學宴結束,各家親戚離開,許建保拿著收得盆滿缽滿的份子錢,完全沒有要給許爺爺和許奶奶的意思。

人情往來向來講究一來一往,所有今天收得的份子錢,實則都是許爺爺和許奶奶過去那麼多年幫許建保給出去的。

許奈奈第一次攔住了自己生物學上的父親:“爸爸,我讀大學需要學費和生活費,這些錢你不能拿走。”

許建保滿不在乎:“我打聽過了,清華許諾你全額獎學金,哪來什麼學費?”

“那生活費呢?”許奈奈直視他,“過往十八年所有的養育費都是爺爺奶奶出的,你作為爸爸是不是該負起一點責任?”

“你什麼意思?”許建保像是被戳中痛處,麵紅耳赤,“沒有我哪來的你!要不是因為你是我女兒,你以為他們會管你?!還沒長大就全是壞心思,我早就看出你是個白眼狼!”

“所以呢?”許奈奈深呼吸,聲音不大,“這不是你逃避責任的理.......”

啪!

中年男人一巴掌掌摑而來。

許奈奈被扇得踉蹌,白皙的臉頰很快浮腫。

“許建保!”

“她是你女兒!你怎麼能.......”

許爺爺許奶奶趕緊上前扶住她。

許奈奈偏著頭,臉頰的劇痛如火灼燒,口腔蔓延起破損的血腥味,散亂的發絲遮擋了她低垂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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