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撕裂雲層, 暴風驟雨急劇穿透黑夜,醫院的玻璃窗上劈裡啪啦地砸下無數雨點。
從晨晨去年確診急性白血病開始,前前後後做了六次化療, 以及三次維持療,每一次化療都要經曆骨穿和腰穿,瘦小的小女孩身上幾乎全是針孔和淤青。
前段時間病情有所好轉, 朱穎以為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卻不想就在昨天,晨晨忽然開始上吐下瀉反複發燒,身上莫名出現數塊血斑,一切的一切都將結果指向最壞的那一個——白血病複發。
朱穎夫婦這才趕緊開車來了市第一醫院。
許奈奈急如風火地趕到醫院時,晨晨已經被送進了ICU。
“朱姐,晨晨怎麼樣了?”
朱穎眼睛已經哭紅,哽咽著說:“好像是急性複發........”
“誰是田晨晨家屬?”醫生戴著口罩出來。
“我是!我是!”朱穎趕緊跑上去。
醫生冷靜地說:“小孩兒二次複發引發肺部輕度感染,還好你們及時送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但現在的情況依然不樂觀, 已經上了大化療, 最好趕緊找到合適的骨髓進行移植,直係親屬匹配失敗旁係親屬匹配成功的例子也是有的,你們親屬都去做做配型, 錯過了這周就隻能把小孩兒帶回家了。”
肺部感染可謂是白血病患者致命的天敵。
朱穎臉色瞬間煞白:“醫生.......真的找不到合適的社會供者了嗎?”
醫生遺憾地搖頭:“你們家小孩兒去年就登記在冊要是找到自然會通知你們, 沒通知就是沒結果, 親屬都去做做配型吧。”
醫院長廊刺鼻的消毒水味直衝口鼻, 白牆死寂般籠罩著所有在外等候的家屬。
朱穎捂住嘴, 崩潰地彎腰失聲痛哭。
白血病一旦複發,則意味著化療藥物治療失敗,且以前所有使用過的化療藥物產生耐藥性, 除非移植,否則回天乏術。
可晨晨是被撿來的孤兒,彆說旁係親屬,就連直係親屬都無從尋找,哪裡能在這短短的一周內找到合適的骨髓?
........
ICU禁止家屬陪床,每天隻有半個小時的時間限時探望。
朱穎在醫院旁買了個折疊床準備睡走廊等探望,福利院還有其他孩子,周立輝則回了福利院。
許奈奈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身上淋濕的家居服還緊貼皮膚。
她目光無神,沒有哭甚至沒有紅眼眶,就那樣靜靜地坐著,仿佛與世界隔絕。
林汀雲靠牆而立,方才她與朱穎交流時,他並沒有貿然上去。
不過多少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擦擦水,彆著涼。”
男人脫下價值不菲的外套遞過來,露出的logo彰顯著它極為不凡的價格。
許奈奈眼睫顫動,沒有接他的衣服。
她把貼在臉頰邊的濕發彆到耳後,輕嘲一笑:“似乎總是在大雨夜麻煩你。”
忽然,殘留男性體溫的外套輕輕搭在她肩上,若有若無的薄荷香與淡淡的煙草味很清冽地混合在一起。
林汀雲垂眼輕聲:“不是麻煩。”
許奈奈抬眸。
男人的瞳孔深邃,就像蒼茫宇宙中引誘物質深入的無垠黑洞,沒有一絲光可以逃脫他的捕捉。
許奈奈聽見自己心跳不安的節奏,那是她不願意麵對的心悸。
“我……”
“阿雲。”走廊儘頭,一道男聲打破這邊蠢蠢欲動的曖昧。
紀霖穿著白大褂,手裡拿著記錄本,在看見林汀雲身邊的女人時稍微愣住。
他眉尾輕挑:“喲,我們家阿雲什麼時候身邊有女人了?”
林汀雲緊抿薄唇:“紀霖。”
“好了好了,還沒怎麼著呢,就護上了。”紀霖撇嘴。
他看了眼記錄本,歪頭朝被林汀雲擋在身後的許奈奈挑了挑眉:“美女,請問你是田晨晨的?”
“老師。”許奈奈站起來,她將身上的衣服脫下,遞回給林汀雲,走出來對紀霖補充,“我是他們福利院的誌願者老師。”
聽到‘福利院’幾個字紀霖嬉笑的麵容稍微收斂:“原來是許老師,你好,我是田晨晨的主治醫師紀霖,接下來她的病情轉由我負責……”
紀霖公事公辦地提了幾個治療方案,但歸根結底都隻能儘可能拖延田晨晨的存活時間,爭取找到匹配骨髓。
許奈奈認真地聽著,詢問了些病情相關的問題。
默了默,她又問:“……如果找不到骨髓呢?”
“以我的方案最多一個多月,”紀霖來回打量眼前兩人,大概確定了許奈奈就是那個被林汀雲用手段收購子公司後‘拉攏’過來的工程師。
“許老師,你也是做過白血病新型靶向藥治療研究的吧?應該知道當今市麵上能用於白血病治療的藥物副作用都很大,田晨晨實在太小了,承受這些大劑量的藥物已經是極限.......”
許奈奈沒想到他會猜出自己做過什麼課題,同樣也沒有遺漏紀霖開口時的那句‘轉由我負責’。
“謝謝你,紀醫生。”
“應該的。”
.......
*
台風登臨鷺城,沿海怒濤翻湧,驟雨接連不絕地抽打地麵,黑沉的濃雲烏泱泱地吞噬所有光亮。
大樹被吹得東倒西歪,沿路廣告牌甚至都被吹得墜落高空。
“北京時間5月31日中央氣象台發布台風藍色預警,鷺城有大到特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