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汀雲上半身是白襯衫，領帶板正地係緊，西裝外套搭在後麵的椅背上，看環境應該是在酒店的總統套房。
“新車不錯。”
許奈奈眼尾彎起來：“我也覺得不錯。”
她看著車窗外的白雲，突然就很想和眼前人分享自己的喜悅：“林汀雲，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擁有一輛車，哪怕它也就十來萬，但對我來說..........”
她從小生在鄉村，對大城市永遠心存敬畏，後來來到大城市讀高中，她是那樣格格不入，少時刻入骨髓的自卑敏感即便後來變得優秀，也總是難以忘卻。
許奈奈漸漸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說了太多，畢竟這種價位的車他肯定是看不上的：“不好意思，我就是有點激動.........”
“道歉做什麼？”屏幕那邊，林汀雲手指抵著太陽穴，聆聽她的眸光溫柔，“我們奈奈這麼棒，恭喜你。”
忐忑的情緒被這句話化作一縷風吹散，許奈奈心尖顫蕩。
她思緒幾番變化，最後露出一抹微笑：“謝謝，等你回來，我帶你兜風。”
林汀雲嗓音被電流浸潤沙啞，他低笑：“那實在是我的榮幸。”
.........
*
掛斷視頻後，許奈奈將車停到地下車庫。
她剛準備進電梯，電話再次震動。
許奈奈心情不錯，臉色還掛著與林汀雲通過話的甜蜜：“不是剛剛打過..........”
“喂？請問是許慧玲的家屬嗎？”
許奈奈一愣，看了眼是陌生手機號：“我是，請問你是.........”
“我是市醫院護士長，剛剛許慧玲女士在街上暈倒送到我們急診科，我們看她的緊急聯係人是您，請問您現在有時間來一趟醫院嗎？”
許奈奈笑容凝固。
“女士，您在聽嗎？”
“在，”許奈奈大腦嗡嗡作響，在電梯門關上前衝出去，“...........我馬上過來！”
.........
許奈奈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許慧玲已經從急診科轉到了婦科。
病床上，許慧玲悠悠轉醒，許奈奈心急如焚：“這是怎麼了？”
許慧玲臉色蒼白，朝她擺擺手：“沒事，老毛病...........”
主治醫師在旁邊說：“B超顯示病人子宮肌瘤已經超過5cm，並伴隨嚴重腹痛、貧血等症狀，不排除惡變的可能，臨床上建議住院進行進一步病理檢查，及時做切除手術。”
許奈奈被‘子宮肌瘤’‘惡變’等詞眼砸的一陣頭暈目眩，許慧玲卻滿臉緊張：“什麼手術，我不做手術，我現在就要出院..........”
“姑媽！”許奈奈一把按下她掀被子的手，皺眉，“你早就知道自己有子宮肌瘤？”
許慧玲不敢看她：“哎，大多數人都會有的，慢慢的就好了..........”
主治醫師見多了這樣的病人，淡淡道：“子宮肌瘤的確是女性最常見的良性腫瘤，一般情況下不會嚴重，但您已經出現能致暈厥的腹痛，且伴隨□□出血.........”
“不用說了，”許慧玲越聽臉色更加蒼白，“奈奈，真的沒事，我.........”
“您好好住院，聽醫生的話。”許奈奈態度強硬，“我去辦住院手續。”
許奈奈大概知道許慧玲抗拒的原因。
雖然許慧玲對她的婚姻態度很開明，但對她自己卻仍然是上一輩的舊思想，不然也不會在發現杜興宏出軌後選擇忍氣吞聲，而這種涉及婦科的病對她們來說更是難以啟齒的‘隱疾’，更何況她在婆家地位不高，要是讓錢翠英那不省事的老太太知道估計又是一場雞飛狗跳。
許奈奈細想，那天帶許慧玲出來過生日的時候她似乎就有腹痛的症狀，隻不過當時她滿腦子想著怎麼應對林汀雲的告白，忽略了那些細節。
她有些懊惱地交完住院費，攔著主治醫生又詢問了一番。
“病人現在的情況已經控製住，即便有惡變的趨勢隻要做切除手術，後續注意保養就沒有大問題。”
許奈奈稍微鬆了口氣：“謝謝您醫生。”
.........
許奈奈苦口婆心，終於勉強勸說許慧玲住院。
許慧玲不想影響在外地工作的杜夢婷，許奈奈便依著她沒有給杜夢婷打電話，倒是得到消息的杜家人果然來鬨了一頓。
“什麼子宮肌瘤，我們怎麼沒得過？肯定是你不撿點不知羞恥，早就說你看著不像個安分守己的，快跟我回去，咱們老杜家的臉都要被你——”
醫院的醫護把罵罵咧咧的錢翠英架出病房，許奈奈砰的一聲把房門關上。
病床上許慧玲眼神疲憊帶著歉疚：“給你添麻煩了........”
許奈奈搖搖頭，坐到她旁邊給她削蘋果，她忍無可忍，卻欲言又止：“姑媽........”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
許奈奈看了眼備注，臉色微變。
許慧玲笑了笑：“男朋友嗎？”
許奈奈不自在地點頭：“我去接個電話。”
醫院人聲嘈雜，許奈奈快步走到樓梯間，確保背景看起來正常後按下接通。
男人背景是黃昏的橙光，他戴著墨鏡，清冷的麵容因見到她揚起微笑：“在加班？”
“嗯。”
林汀雲墨鏡下的黑眸眯起：“你臉色看上去不太好。”
許奈奈心虛地摸了摸臉：“有嗎.........可能最近項目很忙吧。”
外頭走廊響起呼叫鈴，她嚇得趕緊往樓下走了幾步：“你呢？怎麼現在有空給我打電話，沒有在工作嗎？”
林汀雲默了默，聲音聽不出端倪：“看夕陽。”
手機攝像頭轉為前置，許奈奈見到了一片旖旎壯闊的海灣與落日，密密麻麻的船舶正慢速前行在這片‘東方十字路口’。
繞是隔著屏幕，許奈奈都感受到了震撼：“這是.......馬六甲海峽？”
“嗯，這邊有我們的港口。”他這次來新加坡出差也是因為港口的工作需要。
許奈奈點頭，又聽見他繼續說：“想和你一起看夕陽。”所以給你打來電話。
許奈奈心口一暖：“嗯，我看到了。”
..........
錢翠英被保安趕出醫院，暫時得了一片清淨。
許慧玲病理結果出來了，好在沒有惡變，但因為出血與腹痛的原因，醫生還是建議切除肌瘤，時間排在下周三。
本來想請護工看護，但因為最近護工資源緊張，找了很久都沒找到，許奈奈隻好親自上陣。
她開始醫院公司和家裡三邊跑，有時候來不及了，乾脆拉個折疊床睡在病房。
手術的前兩天，許奈奈回了趟家。
她準備收拾兩天的換洗衣物去醫院留守，雖然醫生說是小手術，但畢竟要在身上開刀，她還是放心不下。
茶幾上的玫瑰花已經枯了，一個多月前確定關係時送的彩燈氣球也癟癟地靠在旁邊，許奈奈還舍不得扔。
她從冰箱拿出一杯蘆薈味酸奶咬在嘴邊。
室內沒有開燈，傍晚的落日昏昏暗暗地落下西山。
許奈奈發呆喝完最後一口酸奶，拎起沙發上的背包打開大門——
眼前倏然投下一道陰影，門外的男人剛剛抬手，大抵是還沒來得及敲門。
看清麵容，許奈奈愣住：“你不是下個月才..........”
臉頰忽然被他捧起，林汀雲指腹摩挲她眼底的烏青，有些心疼：“怎麼弄成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