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
“等會試結束就知道了。”
言訴笑笑。
盧書倫一個連秀才都考不中的書生,他何德何能敢冒充舉人參加會試,若說背後沒有貓膩他是不信的。
福長傑竟然膽子大成這樣?
他想到什麼,提筆寫了封信,然後交給耿皓洲:“你往東宮跑一趟,把信交給太子妃。”
耿皓洲捏著信問:“你找師妹做什麼?”
言訴搖頭:“不是給師姐的,是給太子的。”
很快到了春闈開考的日子,送他進考場的人除了耿皓洲,還有洪嵐玉和朝霞郡主派來的人。
言訴在他們的矚目下,一臉自信走了進去,伸開雙臂,任由守衛檢查他身上有沒有攜帶物。
偏巧他前麵那個舉子一回頭,看到言訴這張臉,頓時像見鬼了似的,手指哆哆嗦嗦道:“福……二石,怎麼是你,你居然來……參加春闈?”
這人正是盧書倫。
見著言訴後,他腦子一片空白,口齒都不清晰了,眸子中是滿滿當當的震驚。
誰能告訴他,他為何會在春闈中遇到福二石。
自從來京城後便順風順水,過得春風得意的盧書倫,終於發覺自己要栽跟頭了。
畢竟他在老家那點事,旁人不知道,福二石還能不知道麼,如果被福二石曉得他竟敢冒用彆人身份,參加春闈,那他就死定了。
“官爺,這個人假冒舉子,他是假的,你們千萬不能放他進來!”盧書倫急的滿頭大汗,顧不得這樣會暴露自己,“他去年剛剛考上秀才,今年不過十六七歲,怎麼可能短時間內就中舉,還來參加春闈,他肯定是假的,官爺,你們快把他抓起來!”
他住在狀元樓的時候,那些外地來的舉子忌憚他是昌平侯的好友,給他幾分薄麵。
可這些官差卻不會管那麼多。
京城裡達官貴人那麼多,真正有名的那幾個他們都臉熟,誰敢得罪誰不敢得罪,心裡都有杆秤。
盧書倫是誰?
他們可不知道。
再說他們隻管負責檢查考生身上有沒有夾帶,至於考生是否有資格參加春闈,那有其他專門的人查證,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閉嘴,不得擾亂秩序!”為首的官差瞥見不遠處有皇帝派來巡視的大臣,心裡一慌,忙跟手下使了個眼色,讓人把盧書倫的嘴堵上。
“若是不想參加春闈,趁早滾出去,不然給我老實點!”
盧書倫眼睜睜看著言訴被放行,進了考場,心有不甘。
冷靜下來後,他隻好假意順從,求官差放了自己,願意老老實實參加春闈。
畢竟這次機會是他威脅福長傑得來的,兩人私底下談了不少條件,他才能假冒盧濤這個舉人。
不能因小失大。
言訴胸有成竹,在考場上下筆如有神,順順利利寫完了答卷。
當彆的學子因題目苦惱,寫文章寫到頭痛時,他在伏案睡眠養精神。
考試一結束,所有學子湧出考場時,其他人看上去麵黃肌瘦,仿佛瘦了一圈,唯有言訴看起來精神飽滿,似乎不是參加春闈的,而是踏青去了。
“師弟,你考的怎麼樣?”耿皓洲等在外麵,一看見他,忙把自己提前準備的雞湯送過來,“快喝點雞湯暖暖胃,這幾日下雨,你在裡麵應該很冷吧。”
言訴接過雞湯一飲而儘,擦了擦嘴道:“馬馬虎虎,我之前跟你說的……”
他聲音忽然被打斷,“福二石,終於讓我逮到你了!”
盧書倫上前一把扭住他的胳膊,儘管在考場裡挨凍這麼多天,他嘴唇看起來都是青的,精神也不怎麼好的樣子,十分疲憊,但他卻牢牢抓住言訴。
“你這個欺世盜名之人,竟敢假冒舉子,我定要揭穿你的真麵目!”
哪怕在考場裡思索這麼久,他都無法接受福二石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從普通村民,一路考到舉人,如今還參加了春闈。
如果春闈上榜,那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盧書倫想想都嫉妒。
他一個童生,考了那麼多年也沒考上秀才。
憑什麼福二石能輕易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好你個盧濤,竟敢欺負我師弟!”耿皓洲擼起袖子,上前就跟拎小雞崽似的把盧書倫拎到一旁。
盧書倫這才發現跟他起過衝突的耿皓洲居然跟言訴是一夥的。
他之前就看不上耿皓洲,覺得他膀大腰圓,一臉憨相,看上去傻裡傻氣,哪像個讀書人。
聽到對方自稱言訴的“師兄”,馬上來氣了:“你們師兄弟果然蛇鼠一窩,舉人的名頭是騙來的吧,我這就上告官府,革去你們的功名。”
他還記恨著福花當日做的一切。
盧書倫弄出的動靜驚擾到其他學子,他在狀元樓那麼高調,不少學子都認出了他。
反倒是言訴平日基本閉門不出,認識他的人很少,當下便有人竊竊私語。
“盧濤又看誰不順眼了,他可真是狂妄,仗著昌平侯的勢欺壓外地舉子!”
“不對吧,盧濤剛剛說哪個舉子的功名是假的,還要告到官府。”
“得了吧,盧濤的話豈能相信?我看他自己肚裡就沒墨水,空空如也,還不知道他的功名怎麼來的呢。”
聲音傳入盧書倫耳中,他立刻驚恐起來。
怎麼忘了,他站出來指控言訴,那言訴不就也有了他的把柄,萬一說出來……
盧書倫有些後怕,色厲內荏低聲警告言訴:“我的事不許說出來,否則,我背後可是有昌平侯做靠山,你給我小心點!”
這天晚上,他和福長傑私下碰麵的時候,忍不住道:“你究竟有沒有關注老家的消息,福二石都考中舉人,來京城參加春闈了!”
福長傑悚然一驚:“什麼?”
他臨走時的確讓爹娘幫忙關注著福二石等人,但這個年代交通不發達,信息傳遞慢,再加上言訴可以隱瞞,茹氏等人能傳來的消息太少。
“他在考場看見你了?”如果被福二石發現盧書倫也來參加春闈,那就糟了。
盧書倫心虛的避開他的目光,沒有說是自己主動挑釁,“那小子眼尖,不知怎麼就注意到我了,萬一被他破壞了咱們的計劃就不好了,要不要……”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大約和福長傑相處久了,被他大膽除掉盧濤,讓自己取而代之的手法所影響,盧書倫也沒了是非善惡觀念。
畢竟拋開道德和律法層麵的枷鎖,占據一個舉人的身份,呆在京城這幾個月,是他這輩子最快活的日子。
“不急,先調查一下他的虛實再說。”
福長傑哪看不出他的心虛。
說實話,當初如果不是被盧書倫找上門來,以揭穿他並非真正寒仲之子的身份威脅,他還真不願提攜此人。
那時他在朝中孤立難援,塗家又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福長傑想著自己作為天選之子,都當上侯爺了,肯定要培養自己人,勉強就把盧書倫收為小弟吧。
但他打心眼裡看不起盧書倫。
也不曉得這次費這麼大功夫,把盧書倫舉薦給袁嬙,又冒著天大的風險做了那件事,能不能見到成效。
他可是把所有寶都押在二皇子身上了,但願二皇子不要讓他失望。
春闈過後,所有舉子們最期待的就是放榜了。
不過這天京城出了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吸引到舉子們的目光。
景紋公主和孫駙馬和離了。
有消息靈通的就要問,前不久景紋公主不還把孫駙馬的庶女送進二皇子府當側妃,怎麼突然就和離了?
緊接著有人再次曝出消息,原來孫駙馬的庶女竟是個惡毒的人,為了替弟弟搶占景紋公主的財產,竟然不惜給朝霞郡主下毒,害得朝霞郡主毀了容貌,談了好幾門婚事都崩了。
景紋公主豈能忍?
朝霞郡主是她的心肝寶貝,她寧可孫駙馬納妾,在孫家生一堆庶子庶女,也絕不容許有人暗害她的寶貝女兒。
公主府,孫駙馬臉色慘白領著小妾和庶子庶女跪在景紋公主麵前:“公主,這肯定是誤會,瑩兒她柔弱善良,為了朝霞的病情願跪求神醫一夜,如此赤忱心腸,怎麼會給朝霞下毒呢?”
這段時間一直滿懷期待備嫁的孫瑩麵如白紙。
她就說朝霞郡主怎麼會變好心,願意把嫁給二皇子的機會讓給她,原來在這裡等著。
如果此事被宣揚出去,她一個行事惡毒,恩將仇報的庶女,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孫駙馬此時真正感受到絕望。
多年來,他總是嫌棄景紋公主端著高高在上的皇家身份,不能像普通女子那樣對夫君柔順,可真當景紋公主要跟他和離時,他才發現,如果孫家沒了景紋公主這個靠山,後代還能有什麼出息?
“公主,一日夫妻百日恩,看在我們多年感情的份上……”
景紋公主第一次對他冷下臉:“感情?我之前對你還不夠縱容嗎?可你是怎麼回報我的,竟然縱容你的庶女給我女兒下毒,你到底有沒有把朝霞當成你親生女兒,莫非在你心裡,隻有那雙庶子庶女才是你的子女?”
若不是朝霞郡主把多年來孫駙馬等人背地裡做的那些告訴她,她還真不知道,這些人原來都惦記著她的財產,想害了她女兒,好接收她的家財。
“母親何必跟這種人動氣,反正您請求和離的折子已經遞上去了,皇帝舅舅一定會答應的。”朝霞郡主抿起唇笑了笑,目光掠過孫駙馬等人時,冷得如同冰霜。
嗬,孫瑩不是想嫁給二皇子嗎?
那就成全她。
她倒要看看,最後的贏家是二皇子,還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