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夢娜離開了阿桃的裁縫店, 心氣很不順,沒了逛街的念頭, 氣呼呼的回家了。
尹庭正要出門,見女兒剛離開沒多久便回來,臉色還這麼難看,忍不住關心道:“夢夢,發生什麼事了,外麵有人欺負你?”
尹夢娜鼓了鼓腮幫子, 接過傭人遞來的咖啡一飲而儘,竭力壓製著自己暴躁的怒火:“如今北城不長眼的人越來越多了,一個裁縫, 一個暴發戶的女子,也敢欺辱我。”
得知自家寶貝女兒在外麵受了氣,尹庭也覺得火大:“誰, 咱們尹家在北城縱橫幾代,誰敢欺負你?”
尹夢娜癟著嘴不願說,丫鬟將事情一五一十告訴老爺:“那女子好像取了個洋文名,叫露西。”
尹庭蹙著眉琢磨半天,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鮮活的身影:“你是說, 裁縫店的老板阿桃對那個露西十分恭維, 阿諛諂媚,反倒對夢夢的神態頗為冷淡?”
尹庭平時一部分衣服也是阿桃的裁縫店做的, 他對阿桃也算熟悉,能在這個圈子裡混跡多年,阿桃肯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能讓阿桃恭維的女子,圈子裡滿打滿算也沒多少。
尹夢娜眼神閃爍了一下,丫鬟的話雖然有誇張的成分, 但她並沒有指出來改正,阿桃今日讓她丟了那麼大一個臉,她得好好把場子找回來才行。
“爸,阿桃狗眼看人低,我隻不過出國三年,難道我們家的生意不如從前了,阿桃竟然用那種態度對我。”
尹庭聞言瞪她一眼:“瞎說什麼?”
尹家這三年的生意的確受到了很大衝擊,但他並不打算當著韓承雋的麵說,反倒叮囑女兒:
“那個露西,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盛夏公司老板夏翊的妹妹,她不是個好惹的人物,這三年在北城圈子裡很出風頭,精通洋文,有幾分做生意的天賦,把盛夏公司的業務都拓展到國外去了,你以後遇見她注意點,彆得罪了。”
尹夢娜和韓承雋幾乎同時抬起頭,震驚的眼神看向尹庭。
“盛夏公司什麼來頭,我怎麼從未聽說過?”尹夢娜震驚的是對方什麼來頭,竟然能讓自家手眼通天的父親忌憚三分。
韓承雋則是被夏翊這個名字吸引到了。
想到夏翊,他就想到三年前對方闖入北城大學,帶給他此生巨大的恥辱,讓他失去學曆,尹庭口中的夏翊,跟他知道的那個,難道是同一個人?
一想到這種可能,韓承雋下意識就想否認,和他一起長大的夏翊,為人清高溫吞,根本不會做生意,在夏老爺去世後,短短幾年就把夏家的生意弄得一團糟,他怎麼可能成為尹庭口中盛夏公司的老板。
尹庭的目光在韓承雋臉上逗留片刻,對女兒解釋:“盛夏公司是在你出國後新興起來的,老板夏翊是個暴發戶,他經營生意的範圍涉獵很廣,為人處世很有一套,所以公司擴張很快,他們兄妹兩個如今是北城的大紅人,風頭正盛,下次你若是再遇上他們,還是低調些。”
他沒有告訴女兒的是,盛夏公司和嘉雲實業的經營範圍有所重合,偏偏那個夏翊手段很高,屢次搶走尹家的生意。
現在兩家不說是死對頭,至少也是商場上的敵人,連他都不敢小覷。
夏翊的妹妹露西,真名不清楚,據說是個離婚帶孩子靠娘家養的女人。
一個被休掉的婦人,居然不懂得安分守己,整天穿的花裡胡哨,拋頭露麵跟洋人打交道,這不是交際花麼,這種女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嫁出去,誰娶了她真是丟人現眼。
尹庭腹誹了露西幾句,暗戳戳暢想了一下她白天在外風光無限,晚上回到家卻躲在被窩裡放聲痛哭孤寂難眠的場景,那股子被夏家搶了生意的憤怒才稍微平息一些。
聽完尹庭的解釋,韓承雋鬆了口氣。
他就說這個夏翊不可能是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那個,會做生意,妹妹精通洋文還把生意拓展到國外,就夏巧娘那個榆木腦袋,她能做得出來?
尹夢娜卻聽出父親話裡對她的些許警告,讓她以後不許惹夏家兄妹。
她都驚呆了,短短三年,北城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突兀地冒出一個發展速度如此快的盛夏公司。
“爸,你也說了,夏家是個暴發戶,我們尹家在北城世代經營,難道還怕他們?”她有些不滿。
尹庭見她很不服氣的樣子,隻得壓低聲音道:“你當盛夏公司發展速度為何這麼快,還不是因為夏翊背後有李大帥撐腰,還有南省的薛家,和他也往來甚密。”
尹夢娜的手抖了抖,睫毛一顫,頓時不敢再吭聲了。
夏巧娘忙完一天的事,回到育才街時,順便去學校接女兒放學。
夏慧穎今年虛歲都七歲了,長得愈發粉雕玉琢,惹人喜愛,她是個學什麼都很有天賦的孩子,每一任家庭教師對她的表現都讚不絕口。
一個月前,夏巧娘和言訴商量,把她送到學校讀一年級。
“媽媽,我今天在學校給同學們表演了後空翻,大家都說我翻得好。”夏慧穎頗為得意道。
夏巧娘望著女兒臉上的嘚瑟,沒忍住抽了抽嘴角,自從言訴教一家子習武開始,女兒就是練習最勤快最努力的。
彆看她年紀小,身體卻靈活,言訴誇她根骨上佳,是練武的好苗子,教的也越多。
甚至到了後期,夏慧穎變著花樣學的,是夏巧娘和林太太學不會的。
比如說連做20個後空翻。
除此之外,言訴還沒少和夏慧穎進行實戰演練對打,教她在遇到攻擊時該怎麼躲避,儘最大可能保護好自己。
畢竟她年齡還小,若是遇上有不法企圖的成年人,最要緊的還是逃命為上。
而夏巧娘和林太太學的就是另一套防身術了。
母女倆回到家,廚娘端上來一盤點心水果:“慧穎讀書辛苦了,先墊墊肚子。”
這三年,夏太太也沒閒著,她隱瞞身份去言訴的工廠上班,從一個普通女工成為小組長了。
雖然每個月賺的錢不多,但自己辛苦勞動得來的薪水,特彆有成就感。
每到發薪的日子,夏太太就會請兒女或朋友出去吃頓大餐,她越來越能理解到女兒說的話,像現在這樣每天辛勤工作,時間過得十分充實,比她以前當養尊處優的太太有意思多了。
如今夏家所有人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夏巧娘覺得,自己在韓家受委屈當媳婦的日子簡直恍如隔世,她現在有學識,有能夠為之奮鬥的事業,有關係良好的朋友,還有寶貝女兒,日子過得真的很舒心。
不過韓承雋回國了啊。
想起阿桃的裁縫店裡,他像個小廝一樣跟在尹夢娜身後唯唯諾諾的樣子,夏巧娘就想笑。
她以為他拋棄妻女追求的是什麼高尚的精神境界,原來隻是跟在富家女身後拎包。
晚飯時,言訴和夏太太回來了,夏太太一進門就抱起夏慧穎,蹭了蹭她的小臉蛋:“寶貝穎穎,外婆可想死你了。”
夏慧穎嘻嘻笑著,同樣在外婆臉上蹭,小嘴飛快說著自己今天上學遇到的趣事。
“幸虧你溜得早,羅斯又去公司找你了。”言訴坐到飯桌前,對夏巧娘道。
夏巧娘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我真沒想到,他會這麼執著。”
羅斯是個外國人,也是她的追求者。
彆看夏巧娘女兒都上學了,但她長得年輕貌美,滿腹才華,很有能力,這種女子無論何時都不乏追求者。
雖然她離過婚,但北城圈子裡那些想要和夏家交好、本身又不是嫡長子的小少爺們,誰不想娶個有能力的女人。
半年前,夏巧娘就是受不了那些追求者的煩擾,以工作為借口,出國避避風頭。
誰成想她在國外居然也能惹上桃花,羅斯是她合作公司大老板的兒子,據說母親的家族還是什麼貴族,家中財產十分雄厚,他對她一見鐘情,第二次見麵就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無論夏巧娘怎麼拒絕,羅斯都不肯放棄,聲稱夏巧娘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摯愛。
甚至還跟著她來到了華國。
夏巧娘雖然學習了洋文,和洋人打交道,做生意,但她對外國男人著實沒什麼興趣,羅斯的追求已經給她帶來了困擾。
而且,羅斯前天才剛過20歲生日,一個二十歲的大男孩,為情所困很正常,但夏巧娘覺得,自己如果把他的話當了真,那才是傻。
她已經吃過一次婚姻的虧,這輩子絕不在同一個坑裡跌倒兩次。
“不過羅斯倒是無意間幫你擋了李大帥家小兒子的追求。”言訴道。
他和李大帥結識頗有些戲劇性,三年前他剛買下房子時,程明哲家的傭人給他介紹了自家表姐母女倆來做幫傭,金嬸母女又因為家中出了點事沒能來。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言訴幫著救出了金蘭蘭那丟失的兒子,才牽扯出金蘭蘭丈夫的身世。
她那招贅的丈夫原來竟然是李大帥最心愛的女人所生的兒子,因為母親去世和李大帥發生爭執,離家出走,然後意外失去記憶,被金蘭蘭母女所救,當了她家的上門女婿。
倆人還生了兒子。
這些年李大帥一直在找他,李大帥其他的兒子們也擔心他回去爭權奪利,也在暗地裡找他,想將他弄死在外麵。
他被人追殺昏迷,就是被一個異母哥哥發現,動了手。
那異母哥哥的手下以為弄死了他,還把他的兒子給偷走了,關在郊外的彆院裡,準備賣到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