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寧總覺得這種變化是突然的,北邊汙染濃度突然高了,好像在刻意阻止她接近。
或者即將有什麼大事發生,這些變化都是前奏。
裴書和白澄等待著祝寧的命令,她沉思了一會兒,說:“休息一晚吧。”
休息當然好,在牆外最缺的就是休息,白澄他們沒意見。
但祝寧還是覺得這地兒不安全,說:“曉風隱身。”
她多留個心眼,現在隔著一層黃沙玻璃,外人看不出來他們有幾個人,林曉風隱身最好。
他們進來之後要遵守規矩,飛車停在右方,再去隔離區支帳篷。
這裡人比祝寧想的還要多,估計因為突然天氣大變,附近的人隻能往這兒躲,隔離區鋪滿了帳篷,但彼此之間涇渭分明,好像有什麼地盤劃分。
裴書跟這裡的人交涉,避難所共用的,但隱約之間會有個“主人”,裴書具體怎麼交涉的祝寧不知道,結果是他們可以安穩在一塊兒空地紮營。
她在牆外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跟上次補給站其樂融融的氛圍不同,這裡的氣氛很詭異。
“真倒黴啊。”祝寧路過時,有人抱怨。
“你聽說北調渡鴉隊遇襲的事兒嗎?太邪門兒了,突然整個隊伍就被衝散了,他們後續補給隊過去也死了不少人。”
祝寧皺了下眉,渡鴉隊,她好像聽老趙說起過,祝寧剛跟補給隊分開怎麼就出事兒了?
“不知道,那條路我剛走過,沒什麼事兒,向導也判斷過安全,天上突然出現一群怪鳥。”
“切,”另一人冷哼一聲:“今年什麼路都變了。”
“是有點邪門兒,汙染濃度最高的一年,我下次不出來了。”
“哪年汙染濃度不是最高的一年,你放屁呢?”
“你從東北方向回來的,那邊怎麼樣?”
“等會兒,”他倆說著突然抬起頭,“哎,你看那個。”
他倆說的是白澄,估計是認出了白澄是誰,太有名了,畢竟殺了自己任雇主。
祝寧腳步停下,一回頭,問:“怎麼?”
背後白澄想笑,她在牆外被人認出來很正常,但祝寧反應很好玩,所以她笑了下,笑容僵硬,陰森森的有點嚇人。
那倆人沒再聊天了,把帳篷全部拉緊,各自關門。
他們搭好了帳篷,各自修整,祝寧鑽進帳篷裡盤腿坐著,打開了上帝視角觀察,左邊個帳篷,他們那群人應該是賞金獵人,距離門的方向最近,身上有股戾氣。
祝寧眼神掃了一下,靠近廁所的那四個人,有個紅頭發的男人,明顯很慌張,可能是裴書說的尋找牆外烏托邦的朝聖者。
那四個好像是被趕在角落裡的喪家犬,地上一攤嘔吐物,身上帶著血,局促不安,滿臉寫著恐懼與後悔,根本不敢跟人對視。
白澄先守夜,帳篷隱私性很好,林曉風已經躲在祝寧帳篷裡,外麵連影子都看不清。
好像沒什麼異常,林曉風已經睡著了,祝寧心想自己可能想多了,閉上眼,大概是因為在完全不穩定的環境裡,睡覺也不是很安穩。
突然,祝寧聽到嘟的一聲。
那一聲在鬼哭狼嚎的風聲中有點突兀,祝寧猛地睜開眼,立即警覺,好像是某種蟾蜍的叫聲。
祝寧皺了下眉,為什麼有蟾蜍聲?
祝寧打開上帝視角,白澄果然在守夜,帳篷開了個縫,她守夜就真的隻是守夜,什麼都不乾,像鬼片裡的布偶娃娃安安靜靜靠著,嘴角僵硬的微笑還沒軟化,乍一眼看真的挺恐怖的,怪不得其他人不敢接近。
祝寧忘了問白澄殺了個雇主的事兒是真的還是假的了。
隔壁裴書也在休息,危險想要靠近祝寧肯定需要經過裴書和白澄,他們好像有某種默契,把祝寧保護在內側。
上帝視角不斷擴展邊緣,如同在半空中張開一隻眼睛不斷搜索,之前聊天的賞金獵人睡下了,另外那幾個尋找烏托邦的倒黴蛋少了一個人。
他去哪兒了?上廁所?
祝寧的範圍再擴大,想著等會兒連公共廁所也看一眼,終於她搜索到了自己想要的。
其中一頂帳篷裡,有個男人跪坐著,肩膀聳動,好像在舔舐什麼東西。
在吃飯?
祝寧視線向前推了下,好像本人也站在他的帳篷裡,就在他身後觀看。
這回看清楚了,男人左手捏著一隻蟾蜍,蟾蜍表麵橄欖綠,有一些棕色的花紋,被男人捏在手裡,身體變形了,四肢耷拉著,嘴不斷收縮鼓動,發出無助的嘟嘟聲。
男人臉上帶著興奮,眼神貪婪,他快速摩擦蟾蜍凹凸不平的表麵疙瘩,好像鑽木取火,用了一些祝寧看不見的手法,貪婪地擠出一些汁液。
男人舌頭一個勁兒地舔舐,口水直流,像是在舔一隻即將融化的冰激淩。
祝寧莫名吞了下口水,這個場景好像具有某種傳染性,她的舌頭表麵也感受到了那種凹凸不平的紋路,有點冰冷,觸感微麻。
她竟然渴了。
她對精神汙染有抗性,都難以拒絕那種觸感,好像跪在那裡舔蟾蜍的不是彆人,而是她自己。
祝寧知道這是某種癮君子的習慣,毒癮上來了,買不起貨,會去找某種沙漠蟾蜍來解渴。
她快速轉移注意力,為什麼這裡會有蟾蜍?
突然,男人停下手裡的動作,猛地一回頭向她看來。
祝寧並不在他身後,遠在他十米外的帳篷裡,她下意識關閉上帝視角,好像偷窺者被人發現了,天空睜開一隻眼睛隻是比喻,但那個男人看的就是她這個方向。
他竟然看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