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安池還挺會講故事, 祝寧幾乎都能想象到腳趾和內臟逐漸蠕動離家出走。
祝寧問:“送什麼?”
安池說:“其實不知道。”
不知道?
楊琴說故事的時候安池也這麼問過,但她確實是不知道,那人又說了一句:“求你……很近……”
說完這句話就死了, 一點聲音都沒有。
第二天雨停了, 楊琴下車去看,那人隻剩下一堆蠕動的頭發絲, 內臟什麼的已經跑了, 頭發絲因為跟樹枝纏繞還留在原地。
楊琴歎了口氣, 其實是非親非故的,也不知道他究竟要送什麼, 屍體分解後還留著一個背包。
她打開背包看了看,裡麵一個筆記本, 一個破了的試管瓶, 不知道本來放的什麼, 未知液體已經打翻了。
其他的東西都很平常,都是些零碎的衣物,楊琴沒判斷出來到底送什麼,或者不是要送具體的物品,不過是這人精神恍惚,去烏托邦的執念把他逼瘋了。
祝寧聽到這兒有些失望,這事兒過去很久了,可能當時有線索楊琴看不出來,怪不得不知道送什麼。
安池也挺不好意思的,說:“楊琴覺得烏托邦可能在附近, 那人已經很接近了,不然不會說就在附近,楊琴把那個森林的坐標分享了。”
祝寧終於聽到了關鍵點, 朝聖者要去烏托邦,總要有行進路線不可能盲目出發,楊琴遇到朝聖者的位置可能已經接近目的地。
安池:“楊琴這兩年一直沒忘了那個死人,你想去,她巴不得你去,但不知道這個位置分享有沒有用。”
“有用的。”祝寧沒想到避難所竟然能找到一點線索。
安池把坐標分享給她,祝寧問:“楊琴怎麼不自己給我?”
安池有點尷尬,輕咳一聲,“她不好意思。”
安池沒明說,但祝寧知道了,牆內人現在都有傾向,楊琴算是惡魔派,尤其是見過祝寧吃汙染物,不太想跟祝寧打交道。
祝寧對這個答案沒什麼感覺,問:“你呢?”
安池愣了下,“我不怕。”
她自從知道祝寧那一天起,就傾向於真神派,霍文溪講述的真神故事,安池是信的。
祝寧笑了一聲,“謝了。”
安池猶豫了一陣,問:“你們要往哪兒走?”
祝寧:“北方,你們呢?”
這算是很模糊的回答,安池:“我要去找汙染物品……”她深呼吸一口氣,問:“你們缺人嗎?”
祝寧有點好奇地看著她,安池是想加入自己?這算是她在牆外遇到第一個對自己有明確好感的獵人。
祝寧沉默了一陣,要不是裴書發病,祝寧有考慮過要不要再加人,現在看來,這個隊伍的規模剛好在自己控製範圍內,她剛跟裴書建立了某種關係,已經不太想繼續了。
祝寧:“暫時不用。”
安池有點失望,但也在情理之中,祝寧的隊伍不是那麼好追隨的,祝寧又說:“留個聯係方式吧,有需要聯係你。”
安池很驚喜,跟祝寧加了通訊,還發了個自己的價目表過去,如果祝寧有需要可以聯絡她辦事兒,非常公道的價格。
安池走後,祝寧帶著坐標去找自己的兩個向導,裴書和白澄的地圖重合,研究了一條具體的路線。
白澄把坐標標在自己的地圖上,“在北方。”
裴書:“我們會路過。”
他們想要去找普羅米修斯,竟然可能會路過烏托邦。
祝寧問:“極北之地什麼樣的?”
裴書:“全年都是冬季,越往北越冷。”
祝寧看了他一眼,裴書講起極北之地的時候態度很自然,她的目光落在裴書脖子上,紅色絲線彆人看不見,在祝寧眼裡還挺顯眼。
裴書手指點在森林上,問白澄:“你去過這兒嗎?”
白澄:“我路過這附近,但不知道有烏托邦。”
“我也是,”裴書似乎覺得這事兒很奇怪,“難道我們沒找到入口?”
一個很隱秘的位置,是否需要一些特殊的角度才能看見?
白澄懷疑自己是烏托邦人,祝寧想去找到林曉風相關的,裴書想去找劉瑜的線索,大家目的都差不多。
祝寧把地圖給白澄保存,“風暴停了就出發,我們去這附近看看,有線索就深入,沒線索就繼續向北。”
話這麼說的,但這個塵暴比他們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更恐怖,第二天風暴也沒停,第三天也沒停。
第四天,避難所幸存人聚在一起分享物資,他們幾乎以為要在這兒耗光物資,需要自相殘殺才能存活。
第五天外麵風暴漸漸停止,第六天已經聽不見風聲,等第十天沙塵暴才完全停了。
祝寧走出避難所時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大家都差不多,積累十幾天的壓抑情緒,讓所有人都麵目憔悴,好像走出監獄。
他們打開避難所大門,每個人都愣了,門外的沙子像是山一樣傾瀉而下,他們後退了幾步。
然後才看見外麵,工廠外已經成了沙漠,沒來得及逃進避難所的車被沙子掩埋,隻露出了半扇車窗。
裡麵的屍體滿臉絕望,似乎是耗光所有物資,被硬生生憋死的。
遠處房頂上掛著不少屍體,應該是從附近吹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