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不是祝寧身上本來就有的, 而是她進了農家樂之後長出來的痣。
人類的痣可以長在身體的任何地方,眼瞼、口腔黏膜甚至是生/殖/器官。
祝寧調動黑色粘液,它並不是很情願, 慢吞吞從脊椎處爬出,像是瀝青一樣爬上祝寧的脖頸, 在祝寧的指導下如同圍剿。
黑色粘液按理說能夠吞噬汙染物,但它覆蓋上去後什麼都沒吃到, 好像隻是在普通皮膚上走了一遍, 最後興致缺缺爬回了脊椎。
那顆痣反而變得比之前更大。
祝寧觀察到的時候,黑痣才隻有針尖大小,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紮了一下。
如今黑痣膨脹到一顆黃豆大小,邊緣凸起, 在祝寧的注視下, 長出了一小條濕漉漉的尾巴。
蝌蚪。
蝌蚪痣一頭紮進了祝寧的脖子, 等她反應過來時連尾巴都鑽進去了。
這東西進了她的身體?在哪兒?前胸後背,或者是如果脫掉防護服能看到她全身上下都是蝌蚪痣?
它們抖著尾巴,在祝寧身體上暢通無阻地鑽來鑽去, 要怎麼處理自己身上的一顆痣?
如果用刀紮, 說不定沒找到蝌蚪痣的原身,反而把自己捅得滿身都是傷痕。
黑色粘液無法吞噬,其他異能更加無法精準識彆,畢竟長在她身上,她想剝離必須要自殘。
現在問題是,祝寧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幾隻,如果她渾身上下沒一塊兒好皮之後會怎麼樣?變成青蛙?
但其實不是所有蝌蚪都能變成青蛙,一旦缺碘無法完全發育,隻會變成一隻巨大而惡心的蝌蚪。
祝寧是用內部攝像頭觀察的, 看的時間長了,會讓人覺得蝌蚪無處不在,好像祝寧的黑色瞳孔也是蝌蚪。
眼球是蝌蚪頭部,眼球後連接大腦的神經是蝌蚪尾巴,正在祝寧眼睛裡鼓動。
池塘裡蝌蚪越來越多,像是下方有一鍋燃燒的沸水,正在滾動。
池塘底部有什麼東西在呼喚她,大概是受精神汙染的影響,她莫名覺得很渴,想跳進去跟自己的同類在一起,或者激發了人類最原始的好奇心,池塘下到底是什麼?
她在池塘倒影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戴著黑色頭盔的人,頭越來越低,很快就要趴進水麵。
祝寧的脖子僵住,靜靜注視著池塘,頭盔距離水麵隻有一指寬。
祝寧的雙手死死扣著岸邊,她僵硬地抬起脖子,瞳孔在不自覺震顫,眼角瞥到了一處黑影。
在晃動的水麵上看不清具體的,隱隱看到有一隻人手,按在了祝寧的後頸。
那人很高,起碼有兩米,手腕一點點下壓,竟然想把祝寧按到水底。
她轉動著眼珠,如果有人就站在自己身後她一定能看見,但她的餘光沒看到任何東西,上帝視角裡,從頭到尾趴在池塘邊的隻有祝寧一個,她身後空無一人。
哢嚓——
祝寧扣在池塘邊緣,把木板硬生生扣下來一塊兒,這一聲異響像是將她驚醒,她反手拔刀,但刀鋒沒割到任何東西,好像隻是砍在空氣上。
空的,她背後真的沒人。
池塘裡的蝌蚪群被祝寧驚動,一蜂窩散開,池塘裡也沒倒影,好像剛才隻是她的錯覺。
祝寧下意識看向頭盔內部攝像頭,鏡頭裡的自己滿臉冷汗,不知不覺中已經臉色慘白。
但在蒼白皮膚的映襯下,一些異樣更明顯了,祝寧眼瞼處長出了一隻蝌蚪尾巴。
不是錯覺,蝌蚪痣長進了眼瞼。
砰——
祝寧聽到了一陣槍聲,這聲音在農村顯得太突兀了,從白澄的方向傳來的。
白澄現在習慣使用的武器應該是斧頭,怎麼會突然開槍?現在不還是在摸線索的階段嗎?
其實最快的路線應該是搭乘池塘邊的小船,走水路,但祝寧完全不敢邁進池塘一步。
她匆匆跑出農家樂,走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雞籠裡的雞都沒叫,黑溜溜的眼珠子跟著祝寧移動。
狗吠聲更大了,祝寧毫不懷疑如果她解開鐵鏈,黑狗會一口把她給吃了。
砰砰砰——
槍聲又響起了,祝寧已經看到了白澄,她背著裹屍袋,正在追逐什麼東西,祝寧看不見她的追逐對象,隻能看到白澄的影子穿梭。
這裡還有人?白澄追的東西總不可能是鬼吧?
不論追的是什麼,隻要抓到就能知道真相。
這地兒水係太複雜,後山那邊又都是竹林,不太容易看到自己的隊友。
白澄打擾了寧靜的山村,整個村莊的狗都在興奮大叫,好像在看某種比賽,他們四個人是表演嘉賓,這村子裡的動物都是觀眾。
祝寧跑了兩下,都沒感覺到身上的血有熱起來的跡象,反而像個冷血動物一樣越來越冷。
她感覺身上的蝌蚪痣正在增加,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她想知道白澄在追什麼。
裴書和林曉風也被驚動,祝寧看到另外有兩道影子正在朝這邊彙聚。
祝寧稍微放下心,事情似乎朝著可控的方向前進,起碼幾個隊友都還有行動力。
白澄看見祝寧了,大喊:“左邊!”
祝寧秉承著對白澄的信任,在沒看到敵人的情況下行動,她從左側包抄,裴書往山上跑,應該是想從上方攔住。
祝寧在竹林中奔走,哐當一聲撞上了一個人,祝寧還以為是白澄追逐的對象,想把對方放倒,但剛一摸索就感覺不對。
那是林曉風,林曉風聽到聲音就過來了,跟祝寧撞個正著。
祝寧鬆開她,問:“人呢?”
林曉風茫然,“我衝著這邊來的。”
她其實沒看清,聽到白澄命令後就跟著跑,連追的是什麼玩意都不知道。
裴書從上方小山坡上滑下來,同樣問:“沒人?”
裴書跟林曉風一樣,他也是聽聲音過來的,以為抓到了關鍵線索。
祝寧看著眼前幾個人,可能是因為環境詭異,裴書頭盔上倒映出她跟林曉風的影子,每個人都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