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很快被劉瑜吸引,劉瑜摘掉了自己的頭盔,露出一張精致的臉,在汙染孢子的襯托下,她的目光很柔和,像是古老傳說中的女神。
女神歸巢了,她擦了擦額角的汗,察覺到祝遙在看她,露出一個微笑。
祝遙由衷回敬微笑,她不敢摘頭盔,其實劉瑜看不到她的表情,所以她越笑越燦爛,從出生起從未感受到如此強烈的喜悅,連心跳都加快了。
祝遙忍不住向前跟劉瑜抱了下,對方沒有遲疑,用力摟住祝遙的肩膀。
那一刻,她們終於在心底承認了對方是隊友。
“我要留個印記。”劉瑜說,就像是登山隊會插旗。
祝遙同意:“我們要給後來人指一條路。”
劉瑜手持匕首,在地麵上行走,隨著她走動,汙染孢子被輕輕撞開,她就像個藝術家在對著自己的畫布思索。
終於,她刻下了第一筆,刀鋒在地麵落下,所有人屏住呼吸,沒想到劉瑜如此激進,祝遙以為留下印記是真的插個旗幟。
但劉瑜的動作沒有引來什麼麻煩,沒有汙染物被激活,這裡真是她的母巢,沒有任何可以傷害她的東西。
刀鋒逐漸加快,快速遊走發出刷刷刷的聲音,劉瑜像個真正的藝術家,其他人沉默圍觀,如同見證者世上最偉大的畫作誕生,害怕呼吸會驚擾劉瑜的靈感。
最後劉瑜放下匕首,筋疲力儘,完全不顧及形象盤腿坐著休息,她幾乎被汙染孢子掩埋了。
一路走來,劉瑜逐漸脫離了陸夫人的偽裝,什麼上流社會的利益都被她統統拋下,仿佛一邊奔跑一邊丟棄世俗的限製。
到這裡她才完全自由,她被溫柔接納,可以做任何事。
烏托邦比她想得溫柔很多,她聽到了水流聲,像是在羊水裡聽著母親的呼吸。
這是什麼聲音?又會引導她去哪裡?
劉瑜幾乎沉醉於此,祝遙問:“這有什麼寓意?”
祝遙仔細觀察,劉瑜的筆觸鋒利,帶有很強大的生命力,正如她本人一樣,祝遙驚奇地發現劉瑜有一定的藝術細胞,如果不是身上擔負著責任,她可能會成為畫家。
但汙染世界不需要畫家,需要的是可以肩負起人類使命的鬥士,而分配在劉瑜身上的責任是生育。
祝遙一時間眼神有些暗淡,很快打起精神,覺得那應該是一個圖騰,劉瑜:“我的女兒。”
不同於祝遙,其他人可以選擇是否生育,但劉瑜毫無選擇,她知道自己注定會擁有一個女兒,所以提前贈送了禮物。
哪怕她的女兒會重新走向自己的命運,對她來說很殘忍,但劉瑜仍然不切實際幻想,她可以像鳥一樣。
祝遙沒想到會聽到如此浪漫的回答,無關全世界的命運,隻是女兒的禮物。
祝遙才發現自己對劉瑜多有偏見,她如此特彆,生命力那樣熱烈,隻是所有熱烈燃燒的生物,在頂峰後一定會降落,像一條弧線生命陡然向下。
隊伍休整完畢,他們繼續出發。
白澄像是牧羊犬一樣帶著他們這些羔羊繼續深入探索,隊伍走走停停,時不時停下來研究采樣。
“好像是骨髓。”祝遙分析,“前麵難道是心臟嗎?”
她期待能聽到霍懷瓔的回答,她們倆是隊伍中少有的“知識分子”,隻有她們能聽懂一些冷笑話,祝遙果然跟霍懷瓔相處融洽,經常一邊聊天一邊探索,互相給啟發,已經很熟悉了。
但霍懷瓔沒搭腔,她進來後就很沉默,祝遙敏銳感覺到不對,剛想問,突然霍懷瓔停止了腳步。
這位預知之眼的主人不再向前,好像是有什麼強大的力量在阻止她向前。
祝遙還沒來得及開口,突然聽到一陣爆破聲,聲音來自隊伍前方,向導白澄就在最前方領路。
事情發生得過分突然,又是黑暗環境,她在瞬間隻看到了兩種顏色,白色和藍色。
雪白的菌絲和藍色的光環閃爍,顏色的主人是誰一目了然,除了核心的六個人加上白澄,其他人都佩戴了人機聯合裝置,來保證隊伍的團結,在危險時發揮最有效的作用。
實際上也真的有用,祝遙甚至是得利者,關於普羅米修斯的信息很少,但神國對他很放心,應該控製了他的主機。
普羅米修斯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存在感,像一條忠誠的狗執行每一個命令,全力支持劉瑜探索。
就在烏托邦的地下,他叛變了。
……
白澄咬牙切齒,頭盔麵板背後的表情扭曲,幾乎是憤恨地盯著菌絲,一字一頓說:“是你!”
裴書第一次從白澄機械的聲音中聽出仇恨,她的怒火幾乎跟現在的火焰互相呼應。
白澄回答了裴書的問題,什麼時候需要這種類型的爆炸?第一種敵人的體型過於龐大,第一種敵人已經和自己融為一體,第種,敵人引爆的。
普羅米修斯,造成當年內訌的就是他,他跟現在一樣襲擊了當年劉瑜的隊伍。
他們早就猜測過了內訌,一直想方設法找到當年幾個隊友之間的聯係,甚至發揮想象力腦補了一部分,但沒想到是普羅米修斯。
這個人工智能以支持的名義進入了劉瑜小隊,他們無知無覺,畢竟普羅米修斯的底層邏輯有最無法撼動的一條。
永遠保護一等公民。
等等,裴書腦子有點亂,理由呢?因為違背了自己的邏輯嗎?
還是覺得這條道路會導致人類滅亡,所以堵住了這條路?或者說,他在執行某個任務?潛伏在劉瑜小隊中央,進入烏托邦地下,然後殺死其他知情人?
但這個故事漏洞百出,裴書不是當年的人,他知道劉瑜在襲擊中活下來,最後回到神國了。
隻要弄清楚,就可以回答那個困擾他們許久的疑問,劉瑜那樣強大的異能者為何不反抗神國,她已經見過自由,為什麼又要回到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