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風被誇獎之後有點得意,完全忘記自己的輕傷。
林曉風感覺下麵的生物還沒死,正在粗重地呼吸,發出哀嚎聲,她有點猶豫要不要再補刀,免得夜長夢多。
殺了人頭象應該可以獲得食物,這麼多肉估計能吃好久,林曉風想到之前看到的電影,大概還可以開膛破肚躲進去取暖,剛好解決物資短缺的問題。
但祝寧沒下命令,反而一隻手覆蓋在毛發上,順著意識的絲線,象鼻子被拉起,露出一張鼻青臉腫的人臉,還在喘氣兒。
張臉就這樣莫名其妙對視了。
祝寧看多少次都不習慣,這到底怎麼進化的?大象原本的麵部似乎已經失去了功能,這顆屬於人類的頭顱能看見,能呼吸,能發出聲音,甚至能說話。
他發紫的嘴唇張了張,發出的聲音堪稱噪音。
林曉風本來想殺他,但看到人臉有點猶豫了,實在難以分辨這到底還是不是人。
他是不是在說話?
萬一這也是曾經的人類呢?萬一他還保留著人類的本能呢?可能剛才不是想襲擊,隻是想打個招呼?
林曉風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旦起了這個念頭就停不下來了。
北地到底都是些什麼樣的生物?
“很多汙染生物沒那麼大危害,可以跟人類相處,反而是人類對汙染物有偏見。”林曉風想到了裴書的話,林曉風以前負責開車,經常沉默地旁聽。
裴書跟變異豚鼠生活過一段時間,有時候親人的生物哪怕變異了都不會改變本性。
想到裴書,林曉風神色暗淡了會兒,一進入北地就頻繁想起。
祝寧直勾勾看著人頭,過了會兒,人頭不說話了,然後象背搖搖晃晃,它大概想要掙紮著站起來。
祝寧拍了拍象背,鬆開林曉風的腰,以象背天然的毛發為繩索,從大象身上滑落,到達了象腿的位置,象腿粗壯如電線杆子。
祝寧意識的絲線纏繞上去,象腿打著哆嗦竟然慢慢站起來。
林曉風還是很緊張,害怕突然被攻擊,同時也很好奇,問:“你能聽懂它說話?”
怎麼好像祝寧可以交流一樣?甚至達成了某種協議,阿爾法係列實驗體還有這種功能?
祝寧搖頭,“不能,大概能理解。”
所有生物都想生存,除非生病了,否則能活著就不想死,不然神國人折騰這麼多乾什麼。
人頭象說話聽不懂,大概可以看懂眼神,它不想死。
祝寧意識的絲線如同輔助支架,大象幾次跌倒,竟然真的站起來了。
人頭象表皮非常堅固,林曉風的巨力攻擊下脊椎骨都沒斷裂。
祝寧輔助它站立後,就重新翻身回背上,她摸著象背靜靜等待,開始了第二輪對峙。
人頭象能夠感受到祝寧本尊,動物之間有一種很粗暴的溝通法則,在它背上的是個肉食動物,以吞噬為本能。
它齜牙咧嘴做最後的掙紮,隻花了幾分鐘的功夫,林曉風都能看懂它放棄了,它緊繃的身體肌肉開始放鬆,竟然沒有試圖把她們甩下去。
祝寧也改了策略,威脅的手勢成了安撫,她撫摸著下方的大象,問:“有吃的或者愈合劑嗎?”
“啊?”林曉風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身上才多少東西,祝寧要分給一個汙染物?而且愈合劑能給汙染物使用?
林曉風直接拒絕:“沒有。”
開玩笑,她都不舍得用,受傷就扛著,還剩最後一支愈合劑壓箱底。
“把我的給它吧,我不吃。”祝寧說。
林曉風氣鼓鼓的,吝嗇鬼一樣從背包裡掏出一支營養劑,她剛拿出來,人頭象突然轉過象鼻,伸出脖子湊在林曉風麵前。
祝寧:“好像以前真的是人。”
它知道愈合劑是什麼東西,象身覆蓋的皮膚如鎧甲,也隻有人頭和脖子那部分可以紮進去,所以主動把脆弱的部分露出來。
它身上有一部分野性,也有一部分被馴化的痕跡。
北調成員?祝寧不認識這張臉,也許裴書在場會認識。
林曉風心情更加複雜,人類脖子和象鼻子連接的皮膚看著她渾身不適,林曉風屏住呼吸,依然覺得它是怪物。
紮進去時對方也不掙紮,注射完畢後,他甚至嘴角裂開,表達某種感激之情。
林曉風呆呆地,祝寧問:“害怕?”
她猛地搖頭,不好意思說覺得這玩意兒好惡心,怕人頭象能聽懂傷心。
林曉風想到這兒更鬱悶了,為什麼要照顧一個汙染物的心理健康?
人頭象的體格來說,一支營養劑不夠,祝寧沒那麼天真,以為自己真的完全馴化了它,本能一定是想吃人,隻是祝寧在場壓抑天性。
祝寧想到了黎欣,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朋友,她也是反複在進食本能之間掙紮。
難道這個人頭象是非自然人類?隻不過沒進化完全?那它的同類又在哪兒?
北風呼嘯,他們置身冰雪中顯得很渺小,祝寧沒找到裴書所說的浮標。
她撫摸著象身,黑色粘液在眼球表麵流動,顯露出自己汙染的那部分,除了威壓以外還在表達另一個訊息——我是你的同類。
“找屍體給我。”祝寧嘗試著與它溝通,她要尋找白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