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 他們又說了如何建磚窯廠的事。
徐建軍在這期間又提起了西川鎮的那個磚窯廠,再次暢想他們的磚窯廠建好以後如何拳打腳踢那邊的磚廠,然後就被徐學林給敲了一拐杖。
徐學林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才說:“辦廠的事還要和公社申請,你和小盧這兩天就準備好,先去公社把批複的文件拿回來,然後就要加緊時間了, 馬上就要秋收, 無論如何也要在秋收前把磚窯建起來,如果可以,做好還能做一批磚坯出來,這樣等秋收過去剛好趕上磚坯陰乾,就可以開窯了。”
徐建軍和盧支書連忙應是,說馬上就準備。
徐學林這才咳嗽了一聲說:“還有一件事, 要是主任問起來你們是怎麼想到建磚窯的,就說是建功自個琢磨的,彆提他到過西川鎮磚窯廠私下裡打聽的事,彆給他找麻煩, 也免得給那邊的工人找麻煩, 大家夥過日子, 誰家也不容易。”
程建功就說:“不提我也行。”
徐學林擺手, “該是你的就是你的, 你不用這樣。我提醒他們也主要是宋長森一家不好惹,免得到時候他們磚窯開不下去或者鬨出亂子來,最後被怪到你頭上。”
徐建軍就說:“叔爺,你看你也說西川鎮的磚窯廠開不下去了。”
徐學林又用拐杖敲了徐建軍一下。
之後幾個人又商量了一會兒,暫時敲定把磚廠建在南灣河, 也就是程建功他們定下的新家前麵的那條河的下遊。
那裡有一個比較開闊的平台,背後還靠著山,既靠水源非常近,也正好有燒磚所需要的泥巴,想來非常合適。
程建功想到程靜淞之前的擔憂,又專門提醒了一句說:“燒磚就避免不了要砍樹,時間久了,怕是影響水土,所以我提議不能隨便砍樹,而且最好砍一棵要補種三棵這樣。”
現在的人也不太懂大量的砍伐樹木會造成水土流失,但也知道確實不能隨便亂砍樹,徐學林就點頭說:“你想的對,這一點到時候也必須加進磚廠裡麵的注意事項裡,你們兩個要把控好。”
徐建軍和盧支書都是小年輕,對徐學林這個老革命很敬重,他說什麼,兩人就點頭聽什麼。
徐學林又說:“具體的,你們先仔細想想,拿出個詳細的章程來,彆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
徐建軍和盧支書又說好。
程建功覺得沒什麼事了,就說要走。
徐建軍見快要到晚飯的時間了,非要拉著程建功留下來一起吃飯,還說等下要繼續商量,並且讓程建功也幫忙出一出主意,徐學林也開了口,程建功隻好留下來了。
程靜淞她們在家等了很久也不見程建功回來,而且葉美雲和程定坤也不知道乾什麼了,也一直沒回來。
眼看著就要到做晚飯的時候了,程靜淞想了想,對著邊上的程斯年說:“要不然晚飯就我們來做吧。”
“可是我不會。”程斯年開口,一臉擔憂道:“萬一我又搞砸了,奶奶那麼凶,會連累你的。”
“沒關係。”程靜淞擺著小短腿走進廚房,四處看了看,又道:“做飯麼,不就是隨隨便便了,更何況我以前還是個美食UP主呢。”
程斯年之前是聽程靜淞說過她會做飯的事,而且還為此和程建功建立了一個讓程建功以後頓頓洗碗的交易,但程斯年看著她矮矮小小的模樣,就實在無法想象她揮舞著鏟子在灶台前的模樣。
程斯年跟在程靜淞身後看她忙忙碌碌的模樣問道:“那你想做什麼?”
程靜淞就說:“當然是燉肉了,我現在這樣也乾不了其他精細的活啊。”
葉美雲這幾天上山主要是為了勘察裡麵的環境,但也陸陸續續帶了不少肉食回來,以至於他們一家現在是真的頓頓有肉吃。
饒是徐如月這個活得最仔細的人習慣了頓頓吃肉後,不知不覺在飯食上也大方了許多。
當然了,這個大方是針對他們一家的,不包括程玉銘和程玉衡他們。
因此,程靜淞很順利地找到了被徐如月藏起來的那些肉,然後拿了一隻雞和一隻兔子。
雞和兔子都已經簡單處理過,並且都用鹽醃上以防腐爛。
程靜淞讓程斯年幫自己打水,把兩者都清洗一遍,然後整雞冷水下鍋,加蔥、薑先汆水去血沫,再清洗乾淨後加水、蔥薑等清燉。
她忙著這些的時候,又讓程斯年幫忙把程建功他們上次出門帶回來的一些大料給砸碎。
等程靜淞忙的差不多了,程斯年也好了。
程靜淞就兔子則用蔥薑外加程斯年剛剛砸碎的那些大料和糖還有鹽等一起醃一會兒,然後用乾淨的蕉葉包裹住,再糊上之前沒有用完的泥巴,之後塞到正在燒火的灶膛裡麵。
“搞定。”程靜淞拍了拍滿是泥巴的手。
程斯年微微驚愕,“就這樣。”
“啊。”程靜淞理所當然道:“我又剁不動肉,除了這樣,我也乾不了其他的了啊。”
見真的有點震到程斯年後,程靜淞又笑道:“當然不止了,等會兒還有其他的事呢。”
“等會兒還要乾什麼?”
“等雞熟的差不多了,撈出來撕掉上麵的肉,配點調味料蘸著吃,骨頭繼續放鍋裡麵燉著,再著點青菜、香蔥,就是一份湯了,到時候再在鍋邊貼一圈餅子,不就是正經的兩菜一湯了麼。”
說著話,程靜淞便開始著手準備其他的調料了。
隻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在她和程斯年因為撕雞肉被燙的“斯哈斯哈”的時候,正好趕上胡小文從地裡回家做飯。
自打分家後,其他兩房的夥食直線下降,而程靜淞他們家的則是直線上升,饒是胡小文心裡害怕他們一家都是鬼,但是越來越眼饞他們吃肉也是真的。
她今天又累了一天,肚子本就早餓得咕咕叫,回來又正好沒看見大人在,屋裡隻有程靜淞和程斯年兩個小姑娘,一時間眼神都黏在了她們麵前盛著雞的大盆上。
胡小文可是一個有前科的人,程靜淞害怕她等下控製不住自己上來搶,又想到之前燒磚的時候聽到程建功講笑話一樣提起她懷疑他們一家是鬼的事,就猛一個用力,掰斷了雞爪子,然後又將自己的小爪爪擺成雞爪的模樣,一起朝向胡小文道:“二伯母,你看這個雞爪和我的爪爪像不像?”
程靜淞是個戲精,說著的時候還特意擺出了那種喪不拉幾的樣子,嘴角使勁往下撇,儘量露出更多的眼白。
“二伯母,你說是我的爪爪和雞爪像,還是你的爪子和雞爪像?”程靜淞又問道。
剛剛偷摸觀察了程靜淞一家好幾天,覺得可能沒事了的胡小文又立馬想到了之前那些不好的回憶和猜想,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她下意識往後退好幾步,“你……”
可是她的話才剛剛說出口,就看見原本表情恐怖的程靜淞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恢複了正常,正一臉疑惑地盯著她,用最無辜的語氣問道:“二伯母,你怎麼了?”
說著還“啊嗚”一口咬在雞爪上,“爪爪真好吃,就是太瘦了沒有肉,要是再胖一點,大一點,像二伯母的那麼大就好了。”
胡小文隻覺得自己的手立馬疼了一下,好像被什麼東西咬了一樣。
胡小文“鬼啊”的叫了一聲,再也受不了,轉身跑掉了。
程靜淞見狀,沒忍住笑了起來。
她朝程斯年伸手,程斯年配合她擊掌,也止不住笑道:“這下好了,她肯定更相信我們全家都是鬼了。”
程靜淞無所謂道:“相信才好呢,要不然以她的性子,將來忘記了現在的教訓,看見我們單獨在外麵,指不定會欺負我們呢。”
程斯年點頭,胡小文確實是這種人。
兩人合力把雞肉撕完,倒上醃料,骨頭也重新放進鍋裡,就開始等其他人回家。
可惜等到徐如月都急急忙忙從田裡麵下工回來了,被嚇跑走的胡小文也出現在院子門口來回試探,不論是程建功還是葉美雲他們都沒有回來。
徐如月一邊洗手準備做飯,一邊衝程靜淞她們問道:“你們爸媽呢?咋還沒回來?”
程靜淞就說了程建功去徐建軍家,可能還會在他家吃飯的事,至於葉美雲,她說不清楚。
徐如月嘀咕了兩句葉美雲不知道輕重後,又忍不住看著不遠處的深林擔憂道:“這天都快黑了,她還帶著你大哥,不能出事吧?”
程靜淞心道葉美雲那麼厲害,肯定不可能出事,就是不知道被什麼耽誤了,但她依然搖頭說:“不知道。”
徐如月就說:“那你爸呢,他沒事兒跑建軍家乾啥,還要在那兒吃飯,不怕人家嫌棄啊?”
程靜淞也沒說燒磚的事,依舊是不知道。
徐如月就瞥著程靜淞,一臉嫌棄地說:“你平時不是最能說的麼,乾啥你都清楚,咋現在又說啥都不知道了。”
程靜淞:“……”
徐如月懟了最能叭叭的三丫頭一句,隻覺得身心舒暢,又說:“算了,我先燒飯,等會兒飯好了她們還沒回來,我就去找找看。”
徐如月的動作快,話都還沒說完,人就已經走到了廚房裡,還掀開了分給他們的那口鍋。
看見鍋裡麵居然燉著雞骨頭,徐如月整個人都傻眼了。
好一會兒,她想起來這是她的鍋,連忙叫道:“哪個王八羔子用了我的鍋,現在要不把你的東西清走,我就給倒了!”
程靜淞:“……”
程靜淞擺著一張撲克臉說:“我。”
“你說啥?”徐如月驚愕,甚至有些不太敢想明白。
程靜淞深吸一口氣,“我就是那個王八羔子。”
徐如月:“……”
好一會兒後,徐如月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根小棍就要往程靜淞身上抽,“你這個小兔崽子,你是王八羔子,那老娘是啥,老王八麼?”
程靜淞拔腿就跑,心想不是你先惹我的嗎?一會兒王八羔子,一會兒又小兔崽子的,罵我難道不就是罵你自己麼。
但是她嘴上卻喊道:“奶奶,媽媽回來了!”
徐如月追她的動作一滯,下意識往大門口去看,結果看到了個空氣。
這個場麵簡直和程靜淞那天嚇唬胡小文的時候一模一樣。
“三丫頭,你好樣的,居然敢拿你媽來嚇唬我了!”徐如月氣得大吼。
程靜淞就說:“奶奶,媽媽真的要回來了。”
徐如月:“……”
“你以為我怕你媽嗎?”徐如月雖然這麼說,但是心裡麵想的卻是葉美雲至今都對她沒什麼好臉色的事,她本就對葉美雲心虛,此刻自然也跟著氣短了幾分。
可是對著程靜淞,徐如月不想就這樣表現出來,因此又故意高聲表示自己很生氣地“哼”了一聲,斜乜程靜淞說:“你也就靠著你媽了。”
程靜淞心想我能靠得著,媽媽的名頭能製住你就行,但她沒有說,怕真的把徐如月惹毛了。
程靜淞就道:“奶奶,你不去看看我做的飯嗎?”
徐如月這才想起來鍋裡的雞骨頭。
她的眉頭一皺,盯著程靜淞道:“我還沒問你呢,誰讓你禍害家裡的東西的,還有那雞骨頭上的肉呢?”
說著,她又趕緊轉身往屋裡走,想看看程靜淞今天到底禍害了多少。
程靜淞跟在她的身後,簡單把自己怎麼燒的飯給說了一下。
徐如月見家裡真的少了一隻雞和一隻兔子,頓時心疼的不行。
不是心疼家裡吃掉這些肉,畢竟家裡最近彆的不多就是肉多,不吃也是放壞。
可程靜淞現在才多大,哪能會做飯,這不就等於浪費了一隻雞和一隻兔子麼?
她沒好氣地盯著程靜淞道:“三丫頭,誰讓你沒事兒做飯的,一天天的就知道禍害家裡的東西。”
程靜淞就說:“奶奶,你要不要看看我做出來的飯再說這句話,萬一我有做飯的天賦呢。”
徐如月輕“哼”了一聲,“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個啥花樣來。”
說著,徐如月急匆匆地抬腳再次進入了廚房。
掀開鍋蓋,又見裡麵光禿禿的雞骨頭,徐如月的眼皮子就忍不住直抽抽。
她用勺子盛了點湯出來嘗嘗,然後咂咂嘴道:“咋一點鹽味兒都沒有,就這你還敢說天賦。”
說著就要往裡加鹽。
程靜淞的嘴沒有徐如月的動作快,想著反正也沒什麼影響,就沒再多嘴。
然後她又看著徐如月嘗了嘗躺在醃料裡麵的雞肉。
這次的醃料裡除了常規的家裡的調味品以外,她還往裡麵加了點用蝦乾磨出來的粉,可費了她和程斯年不少時間呢。
程靜淞見徐如月不說話,就問道“奶奶,我做的怎麼樣?”
徐如月還在咂摸嘴裡的味道。
怎麼說呢,她這輩子都沒嘗過這種味道,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覺得怎麼這麼好吃,怎麼這麼有滋味。
可是她才剛剛教訓過程靜淞,這……
徐如月這個人是多少有點心眼子在臉上,程靜淞也對自己的手藝自信,就挑眉道:“奶奶,是好吃的你說不出話,不知道該如何表揚我了嗎?”
徐如月:“……”
徐如月一生要強,堅決不願意承認。
“瞧給你得意的,就一般般水平。”她嘴一撇,轉移話題道:“不是還有隻兔子嗎,在哪兒呢?”
程靜淞往灶膛裡麵一指,“在裡麵燒著呢,奶奶你要繼續嘗嘗嗎?”
徐如月剛剛品嘗過雞肉的滋味還沒有下去,那種直衝天靈蓋的滋味真叫她忍不住,要不是想著程靜淞在,她其實真想再仔細嘗一嘗。
包括現在,她其實也特彆想嘗一下兔子到底是什麼味道,和那鮮的讓人恨不能吞舌頭的雞肉有啥區彆,但是想到她不能在程靜淞這個小屁孩的麵前丟麵子,就僵著臉說:“你媽他們還沒回來,我有啥好嘗的,等會兒就涼了。”
程靜淞就笑。
徐如月瞪眼,色厲內荏道:“你笑啥笑?”
“沒什麼啊,我就是想和你說等下用鍋裡的湯著點青菜和小蔥燙一下的時候彆忘記貼餅子。”程靜淞搖搖頭道。
“我還用你教。”
“那奶奶你忙吧,我就先走了。”程靜淞背著小手,邁著不著四六的步伐往外走。
徐如月:“……”
“這破孩子,真是一天一個樣,也不知道都和誰學的這些汙七糟八的東西。”嘀咕了一句,徐如月又對著程靜淞的背影吼道:“三丫頭,你給我好好走路。”
覺得自己剛才肯定王霸之氣側漏的程靜淞一秒正經,顛顛地跑出去了。
徐如月直到確定屋裡沒人後,眼神終是沒忍住又落在了那一小盆雞肉上。
徐如月忍了又忍,想了又想,思想來回拉扯,最終還是沒忍住。
“我就再嘗一下。”
徐如月第一次乾這種偷吃的事兒,多少有點心裡過意不去,可不再嘗一口,她又覺得像是有隻貓一直不停地撓她一樣。
徐如月快速地掀開蓋在小盆上麵的罩子,夾了一筷子雞肉塞進嘴裡,一邊不停地咀嚼,一邊還不住地觀察四周,生怕有誰神出鬼沒。
尤其是她著重防著的程靜淞。
不過好在一直等到她吃完了,也沒有人來。
可徐如月更饞了。
“要不再嘗一下?”
“就一下!”
這樣的念頭來回在徐如月的腦海中攛掇她,她最終往自己的嘴巴上拍了一下,自己罵自己道:“你都多大年紀的人了還這麼饞嘴,不害臊麼!”
眼不見心不煩,徐如月乾脆一扭屁股,出去了。
可她剛出門口就看到剛才一直在門口來回轉悠,也不知道到底是轉悠啥的胡小文屁正顛屁顛地跟在楊月琴身後進來。
以往胡小文一露出這個模樣準是沒憋什麼好屁,徐如月頓時心中警惕,乾脆搬了個凳子就坐在廚房門口,省得這倆偷吃她的雞肉。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