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美雲直接開口說:“如果你實在不願意融入這裡,也可以離開。”
程定坤:“……”
“不至於,不至於。”程靜淞趕緊打岔,又繼續盯著程定坤道:“哥哥,狡辯吧。”
又說狡辯。
程定坤一時間不知道該謝謝程靜淞幫忙還是該生氣她一直讓自己狡辯。
好一會兒後,他才說:“還不是三丫頭之前一直念叨讓我種田,我就沒說,況且你們之前也沒問啊。”
程靜淞聽完就點點頭說:“狡辯的很好,有我的原因,也有大家的原因,但難道就沒有你自己的原因嗎?哥哥!”
最後兩個字,程靜淞咬的格外的重。
程定坤:“……”
咬了咬牙,程定坤有些泄氣地喊道:“以前都是彆人伺候我,我理所當然慣了,沒想過你們,這個總可以了吧!”
程靜淞這才“哼”了一聲,然後小嘴一通叭叭叭,圍繞著“程定坤應該改變以前的老舊思想,徹底的充分的融入到家人當中”這個中心思想將程定坤狠狠地說了一頓。
程斯年還在一邊不停地捧哏,時不時就“對”一下或者“嗯”上一聲,氣得程定坤咬牙。
葉美雲倒是沒再繼續吭聲,但是她乜斜了程定坤一眼。
那一眼,特彆像警告。
程定坤:“……”
彆問,問就是心累。
他之前是真沒有想過這麼多,畢竟以前都是彆人巴結他,想著他,他的一切都有人打點和伺候,而他需要做的事就隻有一件,那就是修煉。
他的腦海裡就從來沒有去為彆人思考太多的概念,當然也確實有程靜淞想要他種田的原因,但總歸還是他自己的問題。
程定坤捏著鼻子受教,等到程靜淞終於叭叭完了,程定坤才說道:“我儘力行了吧。”
“不是儘力,你……”
可惜程定坤實在太了解程靜淞說話的能力了,她才剛開口就被程定坤緊急打斷道:“你還要不要驅蚊子了?”
程靜淞:“……”
行吧!
“要!”程靜淞喊的斬釘截鐵,“而且要多多的。”
“我現在才練氣一層,你以為這東西很容易弄嗎?”程定坤轉身把前段時間剛弄好的艾草精華拿出來遞給程靜淞,才又道:“我隻有這些了。”
程靜淞看著手裡麵的小瓶子。
是那種裝著藥粉的特彆小的透明的玻璃瓶,大概是程定坤在哪裡撿的,然後用來裝艾草精華。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透過這個透明的玻璃瓶可以看到裡麵的艾草精華碧綠澄澈,顏色特彆的漂亮。
程靜淞研究了一會兒,看程斯年和葉美雲都有些好奇,又把小瓶子遞給了她們。
轉了一圈後,瓶子又重新回到程靜淞的手裡,程靜淞才繼續問道:“哥哥,這個怎麼用?每次抹多少?”
“一滴就夠了。”程定坤說。
程靜淞又看了看瓶子裡的艾草精華,問道,“我可以打開看看嗎?”
程定坤就說:“都拿給你了,隨便你。”
程靜淞就去扣上麵的橡皮小瓶蓋,但是她人小手也小,而且還沒有指甲,扣不動。
“媽媽……”程靜淞看著葉美雲求助。
葉美雲將瓶蓋扣起來後先看了一眼裡麵的碧綠色的液體精華,才將其遞給程靜淞。
程靜淞也好奇地閉起一隻眼睛看了看,然後又聞了聞。
有一股很清淡也很清香的氣息,有艾草的味道,但是一點也不刺激不刺鼻。
程靜淞狠狠嗅了一口後就下意識朝著程定坤的方向聞了聞,嚇得程定坤直連連往後退,大驚道:“三丫頭,你又在乾什麼?”
程靜淞無語,“大哥,你這麼大驚小怪乾什麼,我就是想聞一聞你身上有沒有一樣的味道而已。”
程定坤:“……”
張了張嘴,程定坤正想說什麼,但是程靜淞已經不關注他了,而是將玻璃瓶遞給程斯年道:“你聞聞看,還挺香的。”
程斯年就跟著聞了聞,點頭說:“是好聞,而且回味悠長,不刺激。”
程靜淞又想起來葉美雲還沒聞過,又將玻璃瓶遞給了她。
但是葉美雲也隻是稍微嗅了下又重新遞給了程靜淞,並沒有發表意見。
程靜淞將橡皮蓋子重新蓋上,這才將玻璃瓶還給程定坤。
程定坤沒接,而是好奇道:“你不要?”
程靜淞就說:“你不是在麼,而且接下來你和媽媽還要每天進山,山裡最不缺的就是蚊蟲了,估計一滴不一定夠用,你自己拿著吧。”
程定坤沒想到程靜淞鬨來鬨去,最後又要把東西還給他。
他第一回感覺到自己和程靜淞之間的差彆,也第一回明白為什麼她能這麼快俘獲人心。
真是個小人精。
程定坤動了動唇,“你拿著吧,我現在再去找艾草弄點。”
程靜淞立馬來了興趣了,“我和你一起去。”
程斯年也表示自己比較好奇,葉美雲也跟著站起來了。
程定坤無語,但最終答應帶上了她們三個。
於是,由程定坤打頭和葉美雲殿後,一家四口舉著火把往門口不遠處的水塘走。
那邊的塘埂兩邊就有不少艾草。
程靜淞還特意帶了鐮刀,雖然是葉美雲拿著的。
最後,她們三個就圍觀了程定坤蹲在一株艾草麵前慢慢用靈氣將其催長的更好了一些,然後又將之前那個小玻璃瓶打開,舉到其中一片葉子下。
再之後,那片葉子的尖尖處竟然開始緩緩地凝聚水滴,或者說是艾草精華。
滴答、滴答、滴答。
一共三滴。
程定坤一共催了三顆艾草,得了九滴艾草精華後就不太行了,要不是葉美雲在後麵撐住他,他恐怕早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哥哥,你沒事吧。”程靜淞趕緊問道。
程定坤勉強睜眼看了程靜淞一眼,說:“不是你建議的耗儘靈氣麼,彆吵我。”
然後就一屁股坐下來,開始修煉了。
程靜淞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稍微退後了一點點看著程定坤。
葉美雲也觀察了程定坤一會兒。
她雖然不懂所謂的修仙,但是觀程定坤身體裡的能量並沒有紊亂就知道沒什麼問題。
葉美雲想到程靜淞說的砍艾草,就將火把交給道:“你們在這裡看著他,我去砍艾草。”
程靜淞立馬就說:“媽媽,讓姐姐給你照著亮吧,不然看不見。而且天黑了,草叢裡說不定有蛇呢。”
葉美雲其實並不在乎這些,畢竟以她的能力,彆說蛇了,就是老虎也要趴下,但是誰能不喜歡一個軟乎乎的閨女的擔心呢。
於是葉美雲就衝著程靜淞點點頭,還讓她自己也要注意四周後才和程斯年一起忙活。
一直等葉美雲都要將半條塘埂上的艾草都砍了,程定坤才重新睜開眼。
程靜淞看著他比之前好了很多的臉色,連忙湊近了問道:“哥哥,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程定坤這次透支靈力的嘗試結果自然是好的,雖然那一絲絲的增長幾乎可以看作沒有,但是靈力本就不易修煉,即便隻有一絲絲也頂上他好幾天的正常修煉了。
程定坤點頭說:“我沒事。”
程靜淞信了,擔憂的心也放了下來,兩眼亮晶晶地看著程定坤問道:“所以這樣修煉真的有用是嗎?”
程定坤點頭,“有一點。”
“我就說嘛。”程靜淞又開始得意起來了,“哥哥,你要早聽我的建議,說不定還能早點升級呢!”
程定坤“嗬”了一聲,“你以為升級那麼容易。”
程靜淞就說:“那肯定也比你之前按部就班來的快。”
這倒是事實,程定坤倒也沒在這一點堅持和程靜淞犟。
而葉美雲見程定坤好了,也跟著停了手。
程靜淞看她似乎又把剛砍下來的艾草收攏起來帶回去的打算,想了想說:“媽媽,天太黑了要不然等明天白天再收拾吧。”
這些艾草對葉美雲來說不多,她就直接將其收攏起來說:“晚上露水重,先帶回去,明天再曬。”
而在程靜淞四人忙活的差不多的時候,大隊部那邊的人才陸陸續續到齊,大會也才正式開始。
等到程靜淞他們回到家都洗好澡後,大隊部那邊才把要建磚窯廠的事情說完,然後下麵就開始亂了,“嗡嗡嗡”成一片。
大致都是“這件事是真的假的”,“程建功啥時候這麼厲害了”,“大隊建磚窯廠,那工人咋算,他們算工人嘛,給多少錢的工資”等等。
不管是徐建軍還是盧支書都是小年輕,沒有徐學林的老辣和頃刻間鎮住場麵的氣場,以至於這個亂糟糟的場麵一直持續了很長的時候,還是徐建軍站起來吼了一句再吵吵就剔除那家人的名額後才算勉強鎮住場麵。
然後,他又和盧支書一起說了具體的計劃和打算,就和在場的人說:“不過建廠這件事我們也是摸著石頭過後,也不確定磚窯廠到底能不能建成功,就是成功了後又能不能賺到錢,所以在前期,磚窯廠肯定發不出工資,隻能給大家記工分。”
聽到沒有工資,隻是記工分後,下麵又開始嗡嗡嗡了,但是好歹沒有之前那麼大了。
雖然大家都羨慕那些工人,眼饞人家能賺錢,吃到商品糧,但也多少知道他們這些老農民這輩子想要脫產幾乎不可能。
剛說建磚窯廠的時候,他們還想著以後能和城裡人一樣風光,但現在被這麼一說,也逐漸反應過來不一樣,他們和城裡不一樣。
但是給工分也不是不可以啊,就是不知道給多少工分。
徐建軍就說:“和隊裡的工分標準一樣,不過建磚窯廠的前期肯定很累,所以大家都是十個工分的滿公分。”
“那行啊,咋不行呢!這可是十個工分呢,能換多少糧食啊!”立馬就有人高聲答應。
徐建軍抬手示意他們再次安靜,又繼續說:“但是我的話還沒說完,建磚窯廠的工分不能和你們平時下地的工分一起計算,也就是不能算成糧食……”
“啥!”
“給工分又不算糧食,這算哪門子工分!”
“不乾,這不是騙人的嘛!”
……
下麵又開始嘰嘰喳喳個不停。
徐建軍第一回當大隊長,也是第一回處理這麼大的事兒,是真的沒什麼經驗,一時間急得不行又氣的不行。
“哐!哐!哐!哐!”
徐建軍猛地抬手在麵前的桌子上狠狠敲了幾下,“都安靜,吵啥吵!”
“建軍,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給我們工分又不按工分的標準分糧,這讓……”
“閉嘴!聽我把話說完!”有人繼續開口,但是被徐建軍冷聲打斷了。
深吸了一口氣,徐建軍才再次道:“這裡是大隊部,我們在開會,不是你們在打穀場拉家常,都給我嚴肅點,就算有什麼問題,那也給我憋到我和支書把話說完後再開口。”
頓了下,徐建軍又想到他們到時候說不定又亂成一鍋粥,又補充了一句說:“到時候有意見的,就一個一個過來說,彆再給我吵了!”
說完這些,徐建軍才看向盧支書道:“你和他們講一下磚窯廠的工分具體怎麼算吧。”
盧支書點頭,清了清嗓子,然後才看向周圍的人說:“同誌們,社員們,這次的建立磚窯廠也是想為咱們上塘村好,為大家好。磚窯廠如果能成功建立,那就是咱們村的副業,大家的生活水平也都會因此有所提高,所以這是……”
盧支書大概當初在學校的時候學習很不錯,一些場麵上的官話說的非常的流利且漂亮,並且還點出了重點,提高了參會人員的期待,也讓場麵真正徹底安靜了下來。
一直以來作壁上觀想看他倆表現的徐學林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然後,他又聽見盧支書說:“下麵,我給大家說一說磚窯廠的工分到底如何結算,大家不要著急,也不要說小話,仔細聽,因為這關係著你們以後的生活。”
“其實磚窯廠的工分計算很簡單,一是等磚窯廠正式賺到錢以後,這些工分會按照磚窯廠的具體盈利來換算成錢,這便是工資,但說實話,我們也不清楚磚窯廠建立後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盈利,所以還有另外一種,磚窯廠的工分可以換算成磚。”
“咱們上塘村生產隊的工分一般在五分到六分之間,外麵的磚價都是兩分四一塊,不過我們燒的磚比不上兩分四的,所以定價肯定也不能比,我們打算定兩分錢一塊,也就是說我們生產隊的一個工分能買三塊磚。”
聽到這裡,還有人不以為然。畢竟磚再好也沒有糧食好啊。
但是因為盧支書剛剛的話,到底沒有人像之前那樣嘰嘰喳喳。
盧支書站在稍高的地方,自然也看見了。
他也不在意,繼續說下去道:“但是磚窯廠是我們自己人的,那肯定不能這樣算,所以我們給大家計算的是一公分六塊磚。”
下麵的人依舊不覺得有什麼。
盧支書接下來卻給他們舉了個例子做了個計算。
這個主意還是程建功給提出的,也是程建功給舉的例子,現在被盧支書用來說給下麵的人聽。
盧支書說:“我給你們算筆賬,你們一天十個工分,那就等於一天賺六十塊磚,一間房子的用磚量在一萬塊左右,那就隻需要一百六十七天能賺夠這些磚,同誌們,一百六十七天不過也就五個半月,還不到半年,試想一下,你們從以前到現在,有誰能在半年的時間賺到一間漂亮的磚瓦房?有嗎?”
盧支書的眼睛開始和下麵的人對視,見有的人眼冒精光,有的人似有所思,有的人則躲躲閃閃。
盧支書則沒忍住看了程建功一眼,心想程建功這個人以前隻知道他一直是老程家欺壓的對象,可沒想到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他和徐建軍在考慮建廠的時候最擔心的就是發不出工資,賺不到錢,最後沒有人願意乾,畢竟他們是鄉下,其實敢買磚用磚的人真的很少,所以磚窯廠的生意大概率也不會太好。
但程建功很快就給了這個主意。
哪怕就是最終他們的磚窯廠的生意不怎麼樣,也可以用這種方法將大家的房子換一換,也算是提高大家的生活質量了。
不過盧支書也沒想很久,又繼續說:“我還想問問,你們又有誰不想住磚房,有嗎?”
自然是沒有的。
畢竟那可是磚房。
鎮上的公社也沒有多少磚房呢!
盧支書這時候又說:“如果按照兩分四一塊磚算的話,建一間沒有瓦的房子要兩百四十塊,而咱們村的磚對內隻能算一分錢一塊,同樣是一間沒有瓦的房子,隻需要一百塊,兩邊的差額是一百四十塊。說實話,咱們生產隊有一百多戶人家,如果你們這一百多戶人家都要建一間磚房的話,那就等於村裡要虧一萬四千塊。”
這筆從盧支書嘴裡說出來的差額終於震驚了下麵的人,他們也意識到了要是按照村裡麵的工分換成磚的話,還真的劃算的很。
下麵又開始七嘴八舌了。
“先安靜一下。”盧支書抬了抬手。
大概是剛剛的那些話太震驚了,現在所有人都很給盧支書麵子,隨著他的聲音安靜了。
“說實話,現在一個人的工資才多少錢呢,不到半年的時間就讓你們賺到一間兩百四十塊錢的房子,等於一個月給你們四十塊錢的工資,實在是太離譜了,而且生產隊肯定也擔負不了,”盧支書又說:“所以,我和隊長我們商量了,不能一直這麼乾,工分換成磚得有個期限,就定在今年內,現在還不到八月份,從現在到過年也有五個多月的時間,雖然不可能讓大家日日都在磚窯廠乾活,但隻要願意的,怎麼也能攢夠半間房子吧。”
如果說盧支書不說最後這一句話,很多人隻能淺顯地意識到工分換磚似乎挺不錯的,但到底不錯在哪兒,沒有具體的概念。
直到四十塊錢一個月的工資這句話出來後,所有人才倒吸一口四周臭烘烘的空氣。
這這這……
幾乎所有人都將自己代入了一個月拿四十塊錢工資的場麵,一時間各種呼吸加重的聲音此起彼伏。
盧支書見狀就知道眼下這些人的積極性恐怕是真的給調起來了。
真厲害啊!
他又不由自主地在心裡讚了程建功一句。
之前讓他和徐建軍急的不行的問題,程建功一下子就解決了。
盧支書問道:“同誌們,話我已經說完了,具體的磚窯廠的工分的計算方式你們也應該都明白了,現在你們怎麼想的呢?”
“乾啊,這誰還不乾就是個天下第一大傻子了吧!”立馬就有人緊跟著吼道。
“那可不,一個月四十塊錢呢,乖乖,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我這輩子都沒想過我還能有住上磚房的一天呢,誰不乾誰是真傻!”
“我可去你的吧,剛才就是你叫喚的最大聲說隊裡騙人!”
“我呸!哪個龜兒子說老子的……”
眼看下麵吵吵鬨鬨的,又有亂起來的趨勢,盧支書趕緊又給攔住了,讓他們重新安靜下來。
“這麼說沒有人有反對意見了是吧?”
“沒有!”這一回的回答比任何時候都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