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一紙描述的時候很簡短, 但是真正處理起來卻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
不管是村裡麵的一些崗位的變動,還是公社的甚至是是外麵縣城的,這些都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後,時間都越過了中秋, 往年關靠近了。
而今年的這個年才是上塘村, 以及這周邊地方過的最安穩的一個年。
甚至因為如今運動的風潮越來越消減, 大家的日子也過的越來越輕鬆。
也就越靠近年關的時候,徐如月又去忍不住想程玉蓉他們的情況, 時不時的要多念叨上兩句。
也幸虧徐如月現在讀書和練字的效果顯著, 可以自己和程玉蓉通信,要不然的, 程靜淞少不了要經常幫她當代筆和代言。
過完年後,程建功的這個公社主任也當的越發的得心應手了。
唯一有一點就是其他村子眼饞上塘村這幾年越過越好, 現在程建功既然當了公社的主任,所以那些村裡麵的領導們就求到了程建功的麵前, 讓他顧全大局,不能再一心幫著上塘村, 不管他們其他的村子了。
程建功當初在答應紀組長當井沿鎮公社主任的時候, 其實就已經預料到了這個場麵,並且思考過了。
剛好, 這幾年下來, 村裡麵的養豬場算是進入了平穩的階段,程建功也打算脫手, 就找了盧支書問他願不願意接手。
盧支書點頭答應了, 並且還把自己的戶口真正遷到了上塘村這邊。
為此,據說盧支書的家人真的特彆的生氣,但又拿他沒辦法, 乾脆就放言讓他彆回家了。
徐建軍他們還挺擔心的,但後來見盧支書一切都正常,也就沒說什麼了。
再之後,程建功就開始著手發展其他地方。
其實,之前這些村子跟著上塘村養豬,也多多少少賺了點。
但是他們這些人的膽子和目光放不長遠,不敢邁大步子,所以養豬的具體效應沒有那麼的大,尤其是在和上塘村的飛速發展對比下,就更顯眼了。
即便這些村子曾經去上塘村學習過,但是等程建功去他們每個村子視察的時候,還是發現他們真正能做到的卻沒有幾個,都是糊裡糊塗的糊弄著。
等程建功一問起來的時候,那些養豬場的員工回答的時候還挺理直氣壯的,說什麼,“按照你們上塘村那樣搞也太麻煩了,搞得跟養祖宗一樣,我們祖祖輩輩都是這樣養豬的,也沒見出什麼大問題啊。”
總之主打的就是一個不聽話還想做夢賺大錢。
總結下來就是眼高手低。
程建功就把那些村子的負責人叫過來開會,說了這些情況。
這些村子的領導基本都在五十歲左右的年紀,都是老油條了,程建功一說什麼,他們就習慣性的哭窮,哭說社員的工作不好做,他們也多難,實在是比不上上塘村等等的。
程建功可不慣著他們,就道:“不聽話還想要賺錢,夢裡麵倒是比較快。我不是楊主任,不吃你們這一套,你們要麼就回去按照上塘村之前教的,把該做的工作都安排好,然後我們再來說下一步到底要怎麼做,要麼就這麼繼續爛著吧。”
即便是在現代社會,這種農村小地方的工作都不好做,更彆說現在這個剛剛從舊社會跨向新社會的特殊過度時期了。
尤其是這些經曆過舊社會但是又有那麼一點點文化和權利的人,真的很讓人頭疼。
更何況這些人之前和公社的領導們各種嘰歪撒潑滑溜慣了,還以為能依舊用對付楊主任他們的老一套對付程建功,所以依舊沒把程建功說的話當回事兒。
但誰知道程建功還真是說到做到,氣得那些老油條們又開始唧唧歪歪說程建功偏心,隻想著上塘村,明裡暗裡職責程建功這樣的不配當公社的主任。
程建功才懶得和這些人耍心眼。
現在他才是公社的主任,是他們的領導,自己又有本事有能耐,可以說全部的主動權在他。
因此,程建功就特彆有恃無恐地說:“覺得我不配的,可以去舉報我,縣城革委會的地址、電話,以及各位領導人的姓名和其他聯係方式,我現在就可以都寫給你們。”
左右他也沒想要真的在仕途上走多遠,而那些人指責的都是他在當公社主任之前做的事情,切現在這邊才安穩下來,就算真的有人舉報他也沒用。
更何況他們這些人也就是窩裡橫,真要讓他們到了縣城那些領導的麵前,恐怕舌頭都捋不直了。
程建功將他們這些人看的明明白白,清楚這些人其實就是看他年輕,以為可以隨便帶兩句高帽子就能拿捏住他而已。
但那怎麼可能!
他隻是不想耍心眼而已,那樣過日子太累了。
現實也卻是如程建功猜測的那樣,這些人在發現他們熟悉的那老一套規則在程建功的麵前完全沒有左右後,就有些傻眼了。
並且程建功還是個水潑不進,鐵打不爛的銅豌豆,實在是氣人的很。
可是這些年紀大的小領導們又有著一種傳統的大家長的思想,自認為自己年紀比程建功大,實在又拉下臉來和程建功說什麼軟和的話,然後,就這麼僵持住了。
程建功也不管他們。
還是那句話,他也不指望在仕途上走多遠,就是想這幾年自己家裡能過的安生些,所以才答應了紀組長當了這個公社的主任。
至於這邊到底要不要發展,怎麼發展,他其實也沒那麼的關心。
反正他自己的家和上塘村現在已經很好了。
當然了,如果這些人聽話一點,他也不是不能動手幫一把。
左右都有了之前養豬場的這幾年經驗,而當下這個社會也不好搞彆的,尤其是在農村,能搞的也就是養殖和種植類的副業。
所以,頂多他順勢借著上塘村已經打開的市場,帶著他們再養一些家禽,或者種植一些經濟作物等等。
剛好這邊的條件不錯,也適合搞養殖和種植。
但既然他們想要搞事情,那他正好也輕鬆一點。
更何況有了上塘村這個後盾,就算他一直吃老本也沒什麼,畢竟光是上塘村的效益就已經讓他們公社笑傲附近其他公社了。
抱著這樣心態的程建功的公社主任做的那叫一個輕鬆愜意。
除非必要的時候,他也從來不加班,不搞其他的,不開一些沒有營養的會議,每天到點上班,到點下班,十分準時。
硬生生把自己搞成了所有人的對照組,也讓原本公社的那些人員都特彆的摸不著頭腦。
可是他工作方麵又做的很好,從來都是漂漂亮亮的完成不說,順便還能抽出時間搞點其他的東西。
甚至有時候他回家早了,程靜淞都免不了開口問道:“爸爸,你每天都這樣,就沒人說你什麼嗎?”
程建功特彆的理所當然,“說我什麼,我工作難道沒完成?”
那倒也不是。
但是程建功這種工作狀態,可以說真的和當下這個社會有些格格不入啊!
最後,程靜淞隻能給程建功伸出了兩個大拇指,表示了自己的佩服。
就這麼悠哉悠哉的直接過了一年,所有人也都適應了程建功這人的步驟,而那些之前一直和他硬著頭皮僵持著的老油條們受不了了。
準確來說,當又一年的最忙時候過去,便又是各地婚嫁這種人生大事開始的時候。
上塘村經過這幾年的發展,大家夥手裡有了錢,那自然也舍得花了。
很多人就開始陸陸續續地蓋起了磚瓦房,吃的、穿的、用的等等也越來越和其他村子拉開了差距。
尤其是上塘村還有一個學校,這周邊村子的孩子都在那裡上學。
前幾年的時候,上塘村這邊雖然賺了錢,但是大家還沒養成大方的消費習慣,所以上塘村的孩子和彆的村子的孩子之間的差距也就沒那麼大。
但隨著時間慢慢的推移,越來越有錢的人總會舍得花,尤其是花在孩子的身上。
因此,也慢慢將上塘村的孩子和其他村的孩子形成了兩個方陣。
孩子們也是有攀比心的。
為什麼上塘村的小孩都可以穿新衣裳,可以吃好吃的,可以天天和牛奶,可以時不時有糖果點心吃?
為什麼他們就什麼都沒有,穿的破,吃的也不好?
為什麼他們不是上塘村的小孩?
為什麼……
一個小孩也就算了,但是當幾個村的小孩子們都這樣念念叨叨,羨慕上塘村的小孩,想去上塘村過日子的時候,就形成了一種不小的陣仗。
這些家長們能做的也不多,隻能把壓力給到了自己村的乾部上麵,問為什麼他們這些領導不能像上塘村的領導一樣帶著全村致富。
這些領導們也雞賊地把矛頭指向程建功,說上塘村之所以能發展起來就是程建功的功勞,他們又沒那麼大的本事,而程建功又不幫忙。
就這些小動作還真的稍微掀起了一點點的水花,但程建功的反應也依舊直白的很,直接就拿之前那幾個村子的養豬場說事兒。
“我說的話你們不聽,你們叫我怎麼辦,我總不能天天盯著你們吧?”
“上塘村能賺錢那是因為他們聽話,他們願意下功夫去做,但是你們呢,我都已經讓上塘村那邊把飯碗遞到你們的嘴邊了,你們甚至都不用自己摸索怎麼養豬,隻要跟著上塘村學就好了,但是你們呢,你們不吃啊,你叫我怎麼辦,掰開嘴一個個喂你們!”
“我有那個閒工夫,不如再想想如何讓上塘村那邊發展的更快點來的實際,畢竟他們一個村子一年的效益抵得上你們幾個村子加起來好幾年,我為什麼要舍近求遠呢。”
程建功劈裡啪啦的反擊同樣引起了不小的水花。
尤其是當一些普通的社員們知道了事情的關鍵點在於那些曾經去過上塘村學習但回來後依舊不好好養豬,甚至還和程建功耍無賴的人身上後,很多人立馬就炸毛了。
很平常的一個原因。
這些村裡麵的養豬場的員工不是彆的,都是一些領導的親戚們。
就像是上塘村之前建學校的時候,這些人也曾撒潑耍賴從上塘村要了老師的名額,想要拿回去安排給自己的親友一樣。
隻是當時上塘村這件堅持了要每個學期都給老師們進行考核,能者上,弱者下,所以那些人才稍微收斂了一些,沒隨便送一些水貨進來。
可是上塘村這邊可管不了他們這些村子的養豬場到底怎麼辦,員工要怎麼選,自然是緊著自己家的人安排了。
況且這些人也確實沒從心裡把養豬當一個正經的工作,認為自己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經驗足夠,根本不理會上塘村的那一套理論。
更何況上塘村養豬的那一套理論實在是太複雜了,就不說每天給豬洗澡,注意衛生這些了,豬食啥的還要煮熟,還要進行營養搭配,還這個那個的,他們自然不願意堅持。
就這麼的,即便學了也沒用啊。
有了一次放鬆,就有了無數次,到最後,又把養豬這件事當成了一個可以糊弄的事情。
但是這世上的任何事情不都是你要是糊弄我的話,那我也自然糊弄你麼。
他們不好好養豬,豬自然也不會好好長肉,那他們的養豬場也自然出不了太大的成效,沒多少利益,分到每個人的手裡的就更少了。
又哪裡來的去改善生活呢。
上塘村這邊不也是因為效益越來越好,村裡麵家家戶戶都有餘糧了,所以這兩年才開始舍得花錢的麼。
總之就是那些老油條們算計來算計去的,最後又輕飄飄的被程建功將事情按回在了他們的頭上。
平時,一個村子的乾部或許還能從普通社員那裡得到尊重,但是這種涉及到錢的事情,彆說他們就是一個村乾部了,就是縣城的,也指不定有人虎著腦袋上呢。
所以,在臨近年關,上塘村這邊都開始準備再一次分賬的時候,其他村子的社員們都在討伐他們的村乾部。
本來一個村子裡麵的關係就錯綜複雜,真要算起來的話,每家每戶都能扯上親戚關係。
村乾部也不會是一個村子裡麵輩分最高的,真論起來,也有人能收拾他們。
所以今年的這個年節,程建功就一邊清閒地看著盧支書像他以前那樣來回往外跑,一邊看著其他村子的笑話,然後揣著手感慨道:“沒想到這當了公社的主任,反倒是比之前清閒多了,我也總算是過上了伸手等發錢的日子。”
這邊冬天也會下雪,但是很少,今年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竟然是難得一見的冷,最近也一直在下雪。
程靜淞他們也早就放假了,最近閒來沒事兒,她就在家門口堆各種雪人玩兒。
正好聽到程建功這樣帶著得瑟的語氣說話,程靜淞就接了一句道:“爸爸,你有點幸災樂禍啊。”
程建功就說:“我實話實說。”
程靜淞就道:“算了吧,你就是幸災樂禍。前幾年冬天可沒下過這麼大的雪,盧支書這回可算是受了罪了。”
程建功就悠悠地歎了口氣,深沉道:“人嘛,總要成長的。就像你說的,不經曆風雨,又怎麼見彩虹呢。”
程靜淞:“……”
爸爸,你不要太離譜我和你說。
但是等了等,程靜淞又好奇問道:“爸爸,周邊那幾個村子現在天天鬨事兒吵架呢,你就真的這麼看著,也不管一管啊?你就真不怕他們鬨大了,真打起來,到時候把腦漿子給打出來啊!”
程建功就道:“那也得他們能有那個膽子啊。更何況那些個村乾部也不是吃素的,先讓他們好好鬨一鬨,有什麼事過完年再說,我可不想這個時候給自己找氣受。”
“那也不一定吧,這有時候要是情緒上頭了打起來,總能出現這個或者那個意外呢。”程靜淞道。
“打不起來的。”程建功看的很清楚,“這是他們自己村子內部的分爭,不是和外麵村子的,沒辦法團結一致。更何況一方站著民意,一方有著權利,但兩邊心裡麵都還有自己的小九九,不可能打起來,就讓他們先好好吵一吵吧。”
程靜淞眯了眯眼,“爸爸,我怎麼好像從你身上聞到了算計的味道,你又想乾嘛?”
程建功就說:“什麼叫做算計,我隻是覺得那些老家夥當班的時間太長了,以至於都看不清他們自己的位置了,成天倚老賣老煩的很,想讓他們快點退休而已。”
程靜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