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都不再提離婚】
唐宋和節目組一起在帝都落地, 沒有回家, 直接上了去汾城的飛機——再晚上幾分鐘, 唐麗麗恐怕就會順著6G網絡飛過來揪他耳朵。
飛機準點起飛, 一路飛行順利,駕駛員保不準是開戰鬥機出身,不僅沒晚點,還提前半個小時到達。
到了汾城, 停機坪上有宋家專用的直升機, 不用出站, 直接刷臉轉乘。
駕駛員是一位二十來歲的小夥子,祖上幾代人都為宋家工作。宋家嫡係旁支加起來幾百人, 彆人他可能認不全,唐宋卻沒人不知道。
“青楓少爺, 可算接到您了,您是不知道, 每次落地安管家都要過來瞧一遍, 發現沒您他那個眼神哦……慌得我都不敢落地了。”
唐宋坐到他後麵,戴著耳麥和他說笑:“安伯伯家的女兒你追上沒?”
駕駛員嘿嘿一笑, “上月十六我和竹子訂了婚, 族長親自主持的。”
“恭喜你了。”
小夥子咧開嘴,笑得挺開心, “青楓少爺您坐好,二十分鐘保準到家!”
“信你。”唐宋笑著敲敲他的座椅。
直升機飛離主城區,越過高低起伏的山林、彎彎曲曲的河流, 遠遠地看到一排排青灰色的屋頂。
從汾山南麓往北,將近三百畝山地都為宋家私有。
正常情況下,直升機都是在半山腰的停車坪落地,隻有載著重要乘客的時候才會飛到莊園裡邊。
駕駛員知道唐宋在宋家的地位,也沒通報,直接載著他飛到了內宅。
安管家聽到螺旋槳的聲音,早早地等在了平台上。
直升機緩緩下降,在主宅掠過的瞬間,唐宋隱隱地看見幾個人坐在中庭,雖然小得像螞蟻,但那標誌性的唐裝一看就知道是誰。
唐宋懊惱地抱著肚子,想著現在裝暈機還來不來得及。
事實證明,來不及了。
直升機剛一落地,安管家就邁進了機艙,溫熱的大手往他身上一抓,不容拒絕地把他提了出去,偏偏笑得一臉慈愛。
“青楓少爺終於回來了,族長從三天前就在念叨,要不是知道您去了M國,他老人家又該傷心了,覺得您是故意躲著不回來。”
唐宋仰起頭,笑得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安伯伯您說笑了,我可想伯伯們了,怎麼會躲著不回來呢!”
安管家笑眯眯,“中秋節剛剛過去,青楓少爺。”
唐宋一噎,八月十五,本來應該回宅子,他為了和沈磊一塊過就謊稱自己肚子疼,然後被連夜趕去探病的宋家人拆穿……
唐宋心虛地縮了縮脖子,“那個,安伯伯,你看我又跑不了,就彆抓著我了唄,來來往往這麼多人……”
“不行哦,青楓少爺,這是族長的命令——‘把青楓那小混蛋給我揪過來’。”安管家把宋長曜的語氣學了個十成十。
安管家今年六十歲,宋家槍練了五十多年,身強體壯,抓著唐宋就像抓一隻小貓咪似的。
來往的傭人看到了,紛紛掩著嘴笑。
唐宋紮著腦袋,丟臉死了。
好不容易到了主宅,背後的手終於放開,唐宋來不及鬆口氣,就對上一張張嚴肅的臉。
宋長曜穿著大紅的唐裝,一頭白發,不怒自威。
宋長河穿著青衫,瞪眼看著他,一臉不滿。
其餘伯伯穿紅的穿紅,穿青的穿青,一個個麵色紅潤,瞪著眼睛瞧著他。
唐宋條件反射地站直身體,規規矩矩地行禮:“族長伯伯安好,父親安好,二伯、三伯、五伯、六伯、七伯……十二伯伯好。”
宋長河繃著臉,冷哼:“還知道回來?”
唐宋乖乖順順地垂著手,嘴角微微下垂,愧疚又委屈——簡直是拿出了影帝級的演技。
宋長河皺了皺眉,還要說什麼。宋長曜心軟了,截下他的話,“行了,剛回來,彆再嚇跑了。”
“來來,小青楓,棋都擺好了,過來下兩盤。”其他伯伯也笑嗬嗬地打著圓場。
唐宋的年齡和他們的孫子差不多,這些越活越明白的老人家們根本不會為難他。除了宋長河。
如果非要給他定個性的話,宋長河大概就是那種超級恐同的人,自從知道唐宋和沈磊的事,他看唐宋一百個不順眼。
如果不是唐麗麗立場堅定,他甚至想把唐宋扔到醫院去看“病”。以至於直到現在,家族裡都沒人知道唐宋已經結婚的事。
宋家的下棋天賦似乎都彙聚到了唐宋一個人身上,十幾個老人家,一個個都是臭棋簍子,唐宋不讓棋,也不準他們悔棋,惹得他們連連罵他臭小子。
唐宋不生氣,也不嫌煩,就那麼穩穩當當地坐著,一個人對戰三個依舊遊刃有餘。
過了一個小時,唐宋時差還沒倒過來,又困又累,連連打嗬欠。偏偏宋長曜幾個下得正起勁,根本沒注意他。
安管家心疼唐宋,悄悄地叫人去通知唐麗麗。
唐麗麗很快過來,身上穿的是主母樣式的唐裝,孔雀藍打底,繡著百鳥朝鳳的圖案,頭上挽著髻,臉上略略塗著粉底,畫了眉毛,風儀儘顯。
她和宋長河都是要麵子的脾氣,即使私下吵得再凶,甚至已經分開住了,在族人麵前還是努力維持著和睦的表象。
“廚房蒸了重陽糕,泡了菊花酒,我給兄長們送過來。”唐麗麗笑意盈盈。
幾位長輩頓時明白,這是給唐宋解圍來了。
宋長曜看著唐宋哈欠連天的樣子,這才把注意力從棋盤上拔.出來,擺了擺手,“趕緊著,去休息,年紀輕輕生活習慣這麼差。”
“聽說當演員就是這樣,日夜顛倒,飯都不按點吃。”二伯替唐宋解圍。
“傻小子,做點什麼不好非去吃這個苦?”宋長曜心疼地拍拍唐宋的肩。
宋長河冷冷地哼了一聲,“不知好歹。”
唐宋沒說什麼,唐麗麗卻拉下臉,拉著唐宋走了。
宋氏莊園的建築都是用青磚蓋的,地也是青磚鋪的,四百年間飽經風雨,可以看到修修補補的痕跡。
長長的巷子,靜謐的宅院,偶有族人或傭人經過,都是低低地問聲好或遠遠地行個禮。
唐麗麗心裡憋著氣,走得極快,厚底雲頭鞋踩在青石磚上咚咚作響。
唐宋走在她身邊,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愧疚。
從他記事起父母的爭論焦點就在他身上,幾乎兩個人每次起衝突起因都是他,這也是為什麼他很排斥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和沈磊要孩子。
有時候他會想,如果當初不是他意外出現,父母是不是就不會倉促結婚,如果沒有這場計劃之外的婚姻,他們是不是早就各自得到了幸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到老了還不能過舒心的日子。
唐麗麗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故作輕鬆地說:“我和你父親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尋常夫妻哪有不吵架的?”
唐宋對上她強作笑顏的臉,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勇氣,決定打破這虛假的表象,“媽,如果你和爸爸過得不開心,你們……不要顧忌我。”
他頓了一下,神色更加認真,“無論怎麼樣,我都愛你們,也會照顧你們。”
唐麗麗微微訝異,唐宋不是向來反對他們離婚嗎,怎麼現在……
“你是不是和磊子出現了問題?”
“不是。”唐宋連忙搖頭,稍稍有些不自在,“我們……很好。”
他經曆過不好,現在又重新和好,才真正明白夫妻之間“好”與“不好”的差距有多大,所以他不想讓唐麗麗為了自己再去承受什麼。
唐麗麗看到他眼中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幸福,這才放下心。
她拍了拍唐宋的手臂,不再強撐,而是笑笑說:“我和你爸爸的事……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的。我們會有自己的解決辦法,你好好工作,好好跟磊子過日子。”
唐宋看出她對這件事的抵觸,順從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