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瀅便不由得望向尹惜華,意思是咱們怎麼提醒一下你朋友。
她能看出來的門道,相信尹惜華必定也是瞧得清楚。
尹惜華給她使了個眼神,意思是讓她放心,竟是對楊炎十分信任的樣子。
一縷鋒銳寒光從楊炎俊美的麵頰如此拂過,光彩流轉,竟似極為鋒銳。
楊炎目光落在了李捕快身上,卻是似笑非笑:“顧公手書定案集,其中規定驗屍程序。說仵作驗屍時最好請文官在場,蓋因為許多武將學識不足,閱讀涉獵不廣,容易被狡詐的吏員在屍格文字上動手腳,卻不能瞧出來。”
“按照常例,若司法參軍身體抱恙,你應該去請司理、司戶參軍,為什麼請到我這個兵馬都監跟前?可見這個案子一定有問題。”
李捕快聽得冷汗津津。
不錯,惜娘的案子確實是一個大坑。所以司法參軍方才借病脫身,唯恐避之不及。所以李捕快見到林瀅和尹惜華在時候有些不自在。不過李捕快不知道楊炎跟尹惜華的交情,心忖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這兩人未必肯為楊炎道破關節,所以才大膽挖坑。
誰想楊炎淡淡一聽,就聽出許多不對了。
李捕快慌忙道:“隻怪小人不懂規矩,並沒有什麼古怪。”
楊炎冷笑一聲:“尋我自然不能因我學識不足,若為欺上瞞下,尋我並不是一個妥帖的人選。但我初來乍到,確實對陳州不是很熟悉。若不為上下欺瞞,那就是這案子涉及一些你們招惹不起的人,最好讓我這個不熟悉陳州的愣頭青趟渾水。說吧,是哪位凶嫌這般厲害,讓你們來打我的主意。”
李捕快已經忍不住伸手擦擦額頭上汗水。
林瀅也是大開眼界。
楊炎麵上有一股世家子弟的矜貴之氣,看著高高在上,仿佛不食人間煙火。可是他隨口道破李捕快心機,將這些底層狡吏的心思一語道破,說得清清楚楚。
看來他雖然是來鍍金,卻也是個十分精明厲害的人。
如今楊炎雙眸英華吐露,宛如冷電一般掃過李捕快,已使得李捕快說不出話來。
眼前這位哪裡是涉世未深的世家子弟,明明是個閻王爺。
眼見瞞不足,李捕快隻能結結巴巴說道:“惜娘死去屋子裡,郡馬爺宿醉未醒,跟死人呆一個屋子。”
楊炎淡淡問道:“是陳州清河彆院那位?”
李捕快慌忙點頭,表示正是這位杜郡馬。
楊炎慢慢擦過手指射箭用的扳指,微笑:“既有命案,我管一管又何妨?某自是要去!惜華,咱們容後再敘。”
尹惜華微笑:“公事要緊。”
李捕快本要哄他前去,若楊炎被哄去了,隻顯得他涉世未深,李捕快亦未必瞧得上他。但現在楊炎明明輕易逼問出實情,卻偏生要去,當真是英華畢露,令人為之心折。
聰明人的放肆才顯意氣風發。楊炎本就生得俊美,這一刻眼中火光吐露,使他麵頰更增幾分豔色。
他翻身輕巧上馬,然後才好似想到了什麼似的說道:“既死的是個女子,還是讓女子驗屍更好些,林姑娘,你可隨同前去。”
林瀅看在尹惜華的份兒上,也是要幫這個忙的,不覺說道:“份內事而已。”
其實她已經看出來,楊炎自己並不精通驗屍,因此怕手底下人糊弄。所以他以受害者是女子為名,點了林瀅這個比較信得過的人選。而他雖然不信這些底層吏員,說話強勢裡也留了三分餘地,至少沒指著鼻子罵我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