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輕薄的匕首細如柳葉, 看著很是秀氣,卻十分的鋒銳。
溫青緹成人禮上就得了這麼個物件兒, 也被嬤嬤隱晦告知這柄匕首的一些用法。
若落於賊寇,用以保持尊嚴,亦不必清白受侮,多受折磨。
這也是溫青緹唯一擁有的一件小巧兵器。
如今陳濟非要娶她,於勢自己已經不能拒絕。故而溫青緹一直在思考,自己應當如何。
她慢慢的抿緊了唇瓣,手掌將這把匕首柄這樣兒捂得發熱。而她一雙眸子水光流轉,漸漸浮起了幾分堅決。隻是她麵孔隱藏在玉珠簾後,並不能如何瞧得分明。
待時辰到了,喜娘喚了幾聲,溫青緹方才如夢初醒, 似才回過神來。
喜娘也覺好笑,心忖溫青緹必定是過於緊張,故而方才神思不屬。
畢竟是頭一遭, 亦難怪溫青緹會緊張如斯。
可誰也沒想到,這個今日成婚的新娘子,是準備然讓自己的婚禮染血, 浸染一片血腥。
彆人眼裡, 自然覺得如今的溫青緹十分之幸福。她不但出身尊貴,而且美貌有才,嫁的夫婿亦世族之中出挑的人。
溫青緹在家被嬌寵, 如今正值青春少艾,又嫁了這麼一位夫郎,誰見了不生三分羨慕之意?
誰都覺得,她之一生是幸福順遂, 無人知曉溫青緹此刻內心之糾結與苦楚。
下了轎,她被喜娘這般牽引前行,耳邊漸有喧嘩聲。
今日陳家自是賓客盈門,滿城相賀,當真是熱鬨之極。
溫青緹卻暗暗抿緊了唇瓣,隻覺得口乾舌燥。她想到自己在暗道之中聽到得話,這樁婚事也並不是因為那些個柔情蜜意,而是鄞州之禍——
喜娘撒了手,溫青緹麵前被蓋頭遮掩,瞧不得路,隻能垂頭看著自己足尖兒。
溫青緹的足步亦是頓了頓。
這時候,一片手掌也彬彬有禮伸到了溫青緹的麵前,使得溫青緹可以握住這片手掌,能夠被領前行。
這片手掌乾燥、穩定,是一片男子的手掌,這當然是陳濟的手。
陳濟的手曾經握住過溫青緹的手掌,這般緊緊握捏,帶給溫青緹一種安心感。那時候溫青緹嬌柔的小手落在了陳濟手心,便油然而生一縷心動。
可是現在,溫青緹深深呼吸一口氣!
她手掌哆嗦了一下,下一刻卻將匕首握緊。溫青緹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話,雪亮的匕首從紅袖中翻出,向著陳濟刺去。
如此舉動,是溫青緹內心盤算了許久的事,她手掌狠狠用力,竟似要用上全部的力氣。這把用來護衛世族女子貞潔的匕首,溫青緹並未用來自裁,而是狠狠刺向了陳濟
溫青緹素來溫文爾雅,她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
她感覺自己刺中了了陳濟,然後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想要刺得更深!
陳濟伸手握住了這把匕首,一點點的鮮血頓時滲透出來,空氣之中流淌了一抹血腥之氣!
那血腥氣激得溫青緹一激靈!
溫青緹還是第一次做這樣事,她驀然鬆手退後一步,隻覺得渾身發軟。
如此變故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周圍傳來陣陣驚呼喧嘩聲,吵鬨得不行。溫青緹卻一陣子的恍惚,她聽到了這些嗓音,卻仿佛並沒有傳入耳中。
她知曉自己做了什麼,更知曉自己行為造成了怎麼樣的驚濤駭浪。
這些,都是在溫青緹的意料之中的。
她深呼吸幾口氣,努力使得自己鎮定下來,然後摘下了蓋頭,扔了珠冠,任由一頭青絲這樣兒緩緩散落。
溫青緹本就是鄞州城中出名的美人兒,如今紅衣浴血,更增幾分豔麗。
今日本是她跟陳濟大婚日子,可她卻當場將陳濟刺傷,如此對待自己的夫君,這簡直是駭人聽聞。
許多人目光落在了溫青緹的身上,並不明白溫青緹為什麼要這麼做。
溫青緹當然知曉自己要給在場眾人一個理由。
可作為一個世族貴女,溫青緹也是識大局的。就如父親所顧忌那般,自己若道出真相,隻恐鄞州世族就會處於風口浪尖,更會引來朝廷忌憚,說不定會惹來對鄞州圍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