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130 蘇司主的禮物(2 / 2)

顧家小仵作 柯小聶 13277 字 9個月前

況且太後篤信佛法,就連陛下偶爾也會抄經拜佛,那麼作為臣子虔誠一些,也沒什麼不好。

關鍵是梧州對朝廷的姿態需得恭順。

也是可巧,這月一位玉雕大師正好遊曆至梧州,故而師徒二人亦被請入了趙府之中。

這玉雕大師名喚玉隱之,曾為朝廷修內司的部役官,那雕玉手藝是宮裡宮外都稱讚的。隻他性子淡泊,不愛做官,是寧可辭官做個閒雲野鶴,去各地遊曆。

林瀅目光也落在了玉隱之身上。

玉隱之年逾四十,容貌俊雅,頗有隱逸出塵之姿,倒是個氣度絕佳男子。

此刻這尊玉觀音已經雕琢完成,正由玉隱之的女徒程芷做最後的修琢。

據聞這程芷雖是女兒身,但在玉隱之身邊認真學習,亦是一個手藝絕佳的玉雕師。

趙月如此介紹,娓娓道來。

縣主察言觀色,看出林瀅跟衛瑉都是不善在此等場合應酬的人,便令人將兩人帶去雅靜小室,奉送茶水糕點,以供兩人消遣。待到正席開時,自有婢仆請兩人過去。

如此安排,倒是令林瀅和衛瑉清靜自在。

兩人說說話,聊聊天,打發時間倒也快。

過了陣子,卻見衛馥麵色奇異,如此匆匆趕來。

眼見衛馥麵色如此奇異古怪,林瀅心裡也咯噔一聲。

衛馥深呼吸幾口氣,將所發之事一一道來。

就如林瀅預判那樣,趙府出事了。

今日盛會,卻偏偏死了個人。這死者正是今日雕琢觀音的女匠程芷。

眼見時辰將至,工房裡的程芷卻遲遲沒有動靜,故而雲華郡主差人前去查看。

結果一見了不得了,這位程女匠卻死在工房之中,化作一具血淋淋的屍體。

婢女的尖叫聲引來旁人的留意,故而這樁事也被扯在人前。

誰也沒想到,梧州宣撫使府邸之上,居然會出現凶殺案。

要知曉今日宣撫使府上是外鬆內緊,護衛森嚴。

誰也沒想到,此刻居然整出個死人出來。

這樁凶殺案一扯出來,也無疑有些打臉。

這些心思流轉間,林瀅一雙眸子灼灼生輝。她忍不住望向了衛馥:“阿馥,我看你很是擔心,看來這樁案子遠遠不止如此。”

衛馥一邊佩服林瀅善於觀察,心細若塵,一邊衝著林瀅點點頭。

不錯,正是如此!

今日不但出現了凶殺案,居然還扯出了一位嫌疑人。

死去的程芷滿麵血汙,手中還捏著一枚香囊。

是縣主趙月的貼身香囊!

林瀅喃喃說道:“縣主的香囊?”

衛馥點點頭:“而且縣主為人素來機敏,又會些武技,她卻偏偏不知曉這枚香囊何時所丟。”

林瀅:“可縣主和這位女匠並無冤仇,更無殺人動機,隻憑一枚隨身香囊,是不是有些牽強?”

林瀅說到無冤無仇時,衛馥的麵色頓時變得有些微妙,仿佛也有些難言之隱。

“我雖知曉絕非縣主所為,但死者與阿月也不能說毫無乾係。”

事情緊急,衛馥也並沒有藏著掖著,將自己所知曉事情娓娓道來。

這個死去的程芷,曾是縣主身邊婢女。

十四年前,蓮花教的任天師發動了奉天之亂。

這亂軍所至之地,苦的還不是這些平民百姓?

梧州雖山高水遠,可好歹並無戰亂,故而亦有許多外鄉流民湧入梧州,隻求能夠安生。

那年程芷方才六歲,麵黃肌瘦,隨家人逃到了梧州時已隻剩下一把骨頭。

彼時雲華郡主安置這些流民,有時也會將自己五歲的女兒趙月帶在身邊。

作為一個母親,她認為若要教好一個孩子,就要讓她多知曉一些事情。

若讓趙月見識了底層流民苦處,那麼月兒便會知曉所謂榮華富貴並不是生來就有,那這孩子就會充滿上進心。

五歲的幼童總是心底柔軟,格外善良。

彼時趙月見到餓成皮包骨頭樣的程芷,不免心生同情,接著就央求母親將這孩子帶回府上。

其實來梧州的流民無數,並不是每個孩子都可以去宣撫使府上做下人。可既然是小姐心慈,自然是這丫頭福分。

那時程芷母親在入了梧州後也支持不住死了,還是雲華郡主差人替程芷母親下葬。

雲華郡主不介意施恩籠絡人心,使女兒身邊多幾個死心塌地的心腹。

不過趙月待程芷倒不似下人,倒好似姐妹。

程芷剛入府時瘦骨嶙峋,是趙月將她養得漸漸有肉。

她念書學了什麼字,回去之後也會教程芷認識。

這主仆二人,關係向來十分親近,倒好似極好的朋友。

這樣的關係一直持續到趙月十三歲。

人總是渴求自己沒有的東西,又或者骨子裡蘊含著對浪漫向往。

譬如趙月,也正是如此。

雲華郡主對這個女兒極上心,竭力想要把她培養成一個極為優秀之人。

從趙月出生那一刻,雲華郡主對趙月的教育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放鬆。畢竟雲華郡主得到這一切太過於不容易,她希望這些事業在趙月手中更進一步,一代更比一代優秀。

趙月固然是感受到了無微不至的母愛,可有時候也會覺得窒息。

雲華郡主從未掩飾過想要女兒成為什麼樣的人,可伴隨孩子長大,孩子本身也會思考自己存在意義。

於是在青春期的年齡,趙月也會生出了一絲躁動。

那時玉隱之這個雕玉大師來到了梧州遊曆,便恰好遇到了趙月這個小縣主。

那日雨水紛紛,趙月和仆從便在玉隱之的草堂中避雨。

玉隱之是遊曆至此,並不會在梧州逗留多久。他是個悠遠且具有隱士般氣質的男子,還是個玉癡。

趙月就著滴滴答答的雨聲,喝了一碗青草茶,聽著玉隱之隨口說一些遊曆時的趣事,看著沒有完成的玉雕。

趙月忽而覺得,原來人生也是可以這般輕快。

那時候,她忽而有一個念頭,為什麼我就不能過這樣的生活呢?

一個人總是在旅途中,今日到此,明日及彼。

也許,她看中的不僅僅是這樣的生活,還因為玉隱之這個人。

林瀅聽到此處,都忍不住驚訝了。因為無論年齡、身份、樣貌,這兩人都是相差很大。愛情雖不能說配不配,可是總歸是很彆扭。

也許因為六年前的玉隱之才三十來歲,還不至於太老。

也許因為趙月當年才十三歲,又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因而生出迷戀。

然而趙月若不喜歡他,就不會認真懇求,求玉隱之授她雕玉之技。她縣主也可以不做,想要浪跡天涯,以此為生。

然而趙月想要如此,玉隱之卻並不願意同意。

那時趙月帶著貼身婢女去拜訪玉隱之,一來二去,玉隱之卻偏偏看中了趙月身邊的婢女程芷。

他誇讚程芷很有天分,若隨他一道,必有所成,可縣主卻無此天賦,也不必強求。

彆人皆道縱然趙月昏了頭了,可玉隱之還知曉輕重。

梧州境內,雲華郡主治下,他絕不敢妄想娶了縣主一步登天,隻敢討要個丫鬟。

傳聞玉隱之如若敢應,那麼埋伏在草堂外的五百刀斧手就會進來,頃刻間就會將玉隱之剁成肉醬。

這樣的傳說繪聲繪色,亦不知曉是真是假。

可是在趙月眼裡,玉隱之也是棄了縣主選了婢女。

於是趙月心裡十分嫉恨。

於是過去了許多年,這樣怨恨仍是未消。

這一年再重逢,趙月即將成為梧州城的繼承人,也許她越是身份尊貴,越難咽下當年那份屈辱。

玉隱之今年已經四十歲,對於一個朝氣蓬勃見多識廣的梧州城繼承人已經毫無吸引力。

當年那個男人已經不重要,重要的卻是縣主的臉麵。

男人已經不要緊,麵子卻要討回來。

可能她覺得程芷背叛、出賣了她,竟跟隨玉隱之離開。

她們主仆之間也許有過深厚的情誼,可所謂愛之深,恨之切,於是有些事情越發不能原諒。

也因為有這樁舊事,加上死去程芷手中那枚香囊,許多人都對趙月殺人之事半信半疑,也不是說一定便是無稽之談。

當然天子犯法豈能當真與庶民同罪,想來單單憑一枚香囊,也並不能真正將趙月如何。

可是如今正是趙月求朝廷冊封為少封的要緊時候。

萬一證明趙月是個殘忍刻毒之人,那麼這樁冊封必定會受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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