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醫院有一部分“睡神”已經對鐘鼓聲免疫,大部分可以醒來後重新入睡,一小部分醒了以後就再也睡不著,比如鄭院長和金老。
門衛小屋裡,窄小的行軍床上,強哥睡在床邊當人形護欄,小男孩在裡麵睡得香甜就是有點費強哥。
也不知道小男孩在家睡覺什麼樣兒,反正強哥被“頂了個肺”“踹了腿”“踢了腰”等各種姿勢輪番攻擊,他的身體力量強悍,睡眠質量更偏向於野獸派,睡得機警,隨時可以睡可以醒。
強哥又一次被勒脖子憋醒,小心地調整男孩的睡姿後,就看到鄭院長的臉龐出現在小窗口。
強哥無奈地抹了把臉,打開小屋門又隨手關上,一臉不滿地盯鄭院長:“哎,你就不怕把我嚇出個好歹?”
鄭院長嗬嗬:“我可沒這個能耐,倒是你,孩子帶得不錯。”
“鄭院長,有話直說。”
“那孩子要跟你姓,讓你取名,你好好想。”鄭院長順利把取名大事扔出去,心情愉快地回轉。
“鄭院長,外麵有三個武侯帶了官印文書等著見大醫仙,等了小半夜。”強哥笑眯了眼睛,來啊,看誰的題更難?
鄭院長氣得要打人,但又清楚自己不是強哥對手:“你怎麼能把人關外麵呢?!”
強哥把昨晚武侯拍門擺臭架子、不讓受傷的葉裡正先進門這些都講了一遍,也沒隱瞞小孩子要自己殺人、略施小計惡整武侯的事。
鄭院長難得歎氣,強哥毫無愧色,兩人互看一眼又移開視線。
強哥一臉“禍闖了我認”的神情,語氣帶著怒意:“那個老頭又乾又瘦,在急診哭馬哭到大口嘔血,也不知道現在是死是活?”
鄭院長的臉龐難得沒了笑意,第一次與官差打交道就這樣不愉快,但事已至此,也沒必要過於糾結,隻當是互相試探。
不論善意惡意,俯視仰視,該來的總會來,幸虧有金老在。
等金老坐著輪椅過來,難得見到鄭院長臉色不對,趕緊調侃:“喲,大清早就生氣啊?誰這麼能耐?”
鄭院長嗬嗬:“來,把事情再說一遍。”
金老聽完,臉色比鄭院長更要難過三分,看著王強:“你出去讓他們進來。”
強哥打開院門發現三名武侯鼻青臉腫、衣服前襟染血、拖著鼻涕正蹲在門外,正齊刷刷地盯著自己,果然沒敢下山,嗬。
“請進。”強哥比了個請的手勢。
三名武侯饑寒交迫,哆哆嗦嗦的,又帶著六分討好的眼神望著強哥,哪知道剛跨進去,就看到鄭院長和坐在電動輪椅上的金老。
飛來醫館外麵整晚都流光溢彩,裡麵更是彆有洞天,武侯們看得兩眼發直,為何能有牆是紅褐色的?為何窗玻璃比琉璃還透亮……
動手打強哥的武侯又一次嚇得魂不附體,他到底惹惱了什麼樣的神仙?緊捏著手中染血的文書,遞出去會不會觸怒大醫仙?
金老驅動輪椅靠
近,強哥立刻跟隨,這位可是鎮館之寶,必須保護好,掛胸前的眼鏡歪一下都是他失職。
武侯後退一步又一步,滿眼驚恐,這是什麼車?為何能無馬而動,直到退無可退,後腦勺撞在了藍鐵皮上,“咚!”
好大聲。
其他兩名武侯雙腿哆嗦得幾乎站不住,這位大醫仙一定是因為守門仙受傷而震怒,所以才能憑空將他逼得撞牆。
金老伸手:“聽說你帶了官印文書?”
武侯背靠藍鐵皮門一下子癱坐在地,雙手顫抖地捧著沾血文書送過去,滿腦子都是觸怒神明的造孽死法。
金老拿起來老花鏡架好,對著乾涸的血跡直皺眉頭,展開仔細看完又還給嚇得半死的武侯。
接下來,金老說的話更加令他們驚恐萬分:
“武侯趕路上山不顧村民死活,無禮叫門、打傷守門仙,桃莊葉裡正生死未卜,犯了飛來醫館的大忌。”
“除非你們京兆尹、左馮翊和右扶風,任意一位親自來見並解釋清楚,否則不要再派武侯上山,上來也隻有閉門羹。”
金老隻一眼就知道這三位武侯什麼德性,從輪椅的儲物盒裡取出紙筆,一揮而就,裝進細竹竿裡封好,塞到看起來最鎮定的武侯手:“請回吧。”
三名武侯魂不守舍地走出鐵皮門,隻有一個念頭,這下死定了。
金老摘了老花鏡:“鄭大院長,還不去急診看看?”
強哥忽然出聲:“就,那啥,這孩子白天學習,晚上還要當翻譯,這覺太缺了,以後怎麼長得高?我就不信這麼大醫院裡,再找不出其他人來?”
“喲,心疼兒子啊?”鄭院長逗強哥。
金老也確實頭疼這個問題,但翻譯工作非常重要而且需要品性純良,若是因為私利而信口胡謅,很容易挑起雙方矛盾。
“我家王一一,我不心疼誰心疼?”強哥理直氣壯,讓他取名就是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