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璋把預先準備的大郢版手術同意書、麻醉同意書……等厚厚一遝紙送到皇後麵前:“殿下,您慢慢看,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儘管問,同意就簽署。”
皇後一頁頁地看,一頁頁地簽。
……
穿越以來最多人數的會議結束,眾人各自散去。
守在太子搶救床旁的急診科醫護們長舒一口氣,立刻送回搶救大廳才能放心。
最強醫療組就地散開,日常還是靠對講機聯係。
在多功能會議室關閉的大門旁,金老的雙膝上放著厚厚一遝紙頁,和鄭院長一起送到複印室複印。
鄭院長望著複印機下麵一張又一張地出紙,幽幽開口:“到現在還有些像做夢。”
金老微笑:“本以為要熬很久,或者他們一氣之下離開這裡。”
“不是,”鄭院長眨了眨酸脹的眼睛,“我總是想,有沒有可能哪天一覺醒來我們回去了,什麼事都沒發生,繼續各自的生活?”
金老用力拍了一下鄭院長的胳膊:“醒醒,今天的任務特彆多,又開了這麼長的會……許多事情要安排。”
鄭院長先歎了一口氣,忽然又精神百倍:“事情多不可怕,怕的是相互推諉、紛爭內耗,你看,現在事情多,但一項項地都能解決,這樣就不累。”
“行了,行了,”金老把複印件分類裝好,送到檔案室,“我去抓魏璋上課了。”
鄭院長提醒:“你每晚還能睡,魏璋已經好幾l晚沒合眼了吧?羊毛也不能逮著一隻往死裡薅。”
金老沉默:“那你說薅誰?王一一還是孩子每天要上課,早睡早起才能長得高。”
“崔五娘的眼睛正在治療中,視力在恢複,但還沒完全好。”
“崔盛和魏勤還都是病人。”
鄭院長排查了一遍,還真沒有第二隻羊。
金老提醒:“你口袋裡的人才庫存表呢?就沒有語言係的學生或者老師之類的?”
鄭院長忽然想到一件事:“你說,皇後身邊是不是人才挺多的?用起來也比較可信。”
“……”金老默默豎起了大拇指。
鄭院長拿起對講機:“急診,魏璋在不在急診?”
金老沒忍住笑出了聲,還是這隻倒黴的羊,有沒有人記得魏璋其實是病人家屬來的?
“鄭院長,什麼事?”魏璋陪在太子身旁,先是魏勤死裡逃生,現在再加上太子殿下,他已經做好這輩子給飛來醫館當牛做馬的決心了。
鄭院長把譯語人才緊缺的問題提出來,如此這般地對魏璋說明。
魏璋怕太子殿下遮著眼睛太無聊,也順便翻譯了一遍。
太子聽了心情甚好,吩咐道:“東宮六率、東宮洗馬、皇後女官侍從、魏家仆從、崔家軍士和工匠……不論出身,任魏七郎挑選進行培訓。”
魏璋把太子的原話轉告鄭院長,
下一秒無語望蒼天,
自己的事情更多了,挑人和培訓哪件都勞心勞力的事兒!
太子蒙著眼睛也能感覺到魏璋的憤懣,好心安慰:“等把他們培養出來,你就可以繼續當閒散魏七郎君,魏家家主現在已經完全不指望你了。”
魏璋默默嗬嗬,想到強哥說過的“畫大餅”,“你看那餅它又大又圓……”飛來醫館的語言太生動形象了,學起來特彆有趣,但醫學專業術語難於上青天。
太子臉上的神情很快淡然,特彆沉默。
魏璋寫完挑人條件,就發現太子的異常:“怎麼,想勉兒?”
太子既不點頭也不搖頭,證明魏璋猜中了。
“皇後殿下替她撐腰,魏家也隨時迎接她……說起來,你是沒什麼可擔心的了。但是,勉兒那孩子小時候野,長大以後轉了性,滿心滿眼都是你……”魏璋把到嘴的話咽下去。
魏家是清流之家,上門求娶魏勉的人家不少,其中不乏才貌兼備的世家郎君,魏家老家主也好,新家主也好,心疼自家女兒,隻要魏勉不同意的,就婉言謝絕。
彼此,潤和帝在操心九皇子的婚事,天天找清流家家主煮茶閒聊,開詩會茶會,邀請世家少女入宮……忙忙碌碌地找了不少人家。
事實上,潤和帝再操心,也架不住世家的算計,就像當年給九皇子找玩伴一樣,態度極好,流水一樣送來的少女也很相配,就是不成。
潤和帝那個愁啊,國都城那麼多品行端正、貌美溫柔的少女,就沒一個看中九皇子?
九皇子也特彆愁,隻要見到魏璋就長籲短歎,見不完的貌美少女可怎麼辦?本來就是每天當最後一天過,把這麼多時間浪費在詩會茶會上,既心疼又心煩。
誰會想嫁“隨時會斷氣的九皇子?”
換個角度想,就算自家女兒看中九皇子的才華人品等等,哪個疼女兒的耶娘舍得嫁過去?
那就是個花團錦簇的火坑啊!
魏璋一開始笑個不停,之後就笑不出來,漸漸的就有點鼻酸,如果九皇子沒有心疾……那國都城想嫁他的少女應該能從永樂宮的東門一直排到飛來峰山腳下。
九皇子看懂了魏璋的表情,心裡越發煩躁。
魏璋一拍大腿:“我前幾l日尋摸了一對猞猁,還買到了昆侖奴,去我家躲半日?”
九皇子心情大好:“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
於是,九皇子坐魏璋的馬車到了魏家,把魏家老家主嚇得要發心疾,雖然他一直和顏悅色地安慰,一再申明不用鋪張,但沒有任何用處。
魏璋沒想到,九皇子到魏家會引起這麼大動靜,打算帶他把新奇事物都看一遍,讓他趕緊回府上。
哪知道把魏家找遍了都沒看到猞猁和昆侖奴,奇怪,哪個不長眼的小偷會偷這些?
九皇子靠坐在小花園的大樹下,望著秋葉一片片地落在水中,漾出一個又一個圓形漣漪。
魏勉硬跟著魏三叔
出門看圍獵,看完後風塵仆仆地趕回來,怕自己偷帶猞猁和昆侖奴出門的事情被魏璋知道,還特意挑了秋日裡人最少的小花園,翻牆溜回家。
九皇子目瞪口呆地看到圍牆上先有人手,然後看到了雙丫髻,再然後一雙大眼睛黑又亮,菱形小嘴看起來天然帶笑,利落地翻牆而入,拍了拍手上和衣服上沾的塵土,滿眼都是得意。
魏勉悄悄繞過小花園的假山,唯獨沒注意到背靠大樹的九皇子,左手裡牽著並不馴服的猞猁,右手拿著教棍,邊走邊教訓:“你乖乖聽話有肉吃,不然……”
九皇子和魏勉就這樣意外相遇,兩人都怔住好幾l秒。
大郢雖然沒到“男女大防”
的地步,但家有少女初長成,出門也是要戴帷帽的,可魏家老家主也沒想到,魏勉會偷溜出去再翻牆回來,隻為了試自己的新靴子。
魏勉先聲奪人:“你是誰?為何在我家花園?”雖然花園又小又荒涼,既沒有彆人家的金魚,也沒有奇花異草,現在更是滿地梧桐葉。
九皇子以為自己真的是“國都城人儘皆知的九皇子”,冷不丁遇上一個不認識自己的,這種體驗很有趣:“我是今日來魏家的客人。”
魏勉從上到下打量九皇子,忍不住問了一聲:“這小園子特彆難看,樹醜,石頭醜,連水麵都是梧桐葉,有什麼好看的?”
九皇子淺淺笑:“看落葉,看這棵樹何時掉光所有的葉子?能不能把整個水麵都鋪滿?”
魏勉看著這位莫名其妙的客人,覺得此人大約是閒的,拽著猞猁轉身就走,留給九皇子一個嬌俏又強悍的背影。
九皇子失笑,繼續窩在大樹下。
魏勉突然停住腳步,忽閃著大眼睛,頗有些惡狠狠的警告意味:“不管誰來問,你都要說沒見過我!”
猞猁還配合魏勉扭頭,張嘴打了個大嗬欠,又繼續跟著走。
九皇子嘴角上揚,不知愁的美麗少女比陽光還耀眼。
正在這時,魏璋跑過來,恰好看到魏勉的背影從假山後麵閃過,立刻出聲:“魏四娘,給我站住!”
魏勉拽著猞猁飛奔,魏璋隻是輩份大,並不比她大多少歲,平日在她眼裡半點威嚴都沒有,他出遊帶回來的東西想拿就拿,要搶就搶。
用魏璋的話來說,魏勉上輩子可能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女盜賊,投錯胎到了魏家,在家裡占地為王,不服管教。
果然,魏勉聽到魏璋的聲音,毫無懼意:“七叔,你怎麼這樣小氣?猞猁我馴得差不多了,過幾l日還你的時候,保證它乖巧聽話,每次出動都能叼回野兔。”
魏璋看到九皇子彆有深意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老臉沒地兒擱了。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九皇子對魏勉一見鐘情。
感情這事誰能說得清?
眼看著太子開始消沉,魏璋靈機一動:“不是很多關要過麼?你每過一關,奴就有辦法讓勉兒離你近一些……還能保證,你從手術室出來,第一眼就能見到勉兒,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