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空口無憑(1 / 2)

我們醫院都穿了 流雲南 12308 字 9個月前

兩刻鐘後,魏璋把暈倒在雨中的師爺推進搶救大廳:“新病人。”

文浩把平車攔住,盯著魏璋:“你這是浪費醫療資源!”

魏璋微一皺眉:“在大郢風寒是真的會死人。”

就這麼死了,豈不太便宜這群狗官?

文浩不爽:“換掉濕衣服、泡個熱水浴、最多再喝點薑茶的事情,填飽肚子什麼事都沒有,死什麼人?”

魏璋一把勾住文浩的肩膀:“嚴懲狗官這種事情就交給大郢,他們不值得醫仙們費心。”

文浩特彆認真地反勾出魏璋的肩膀:“淋雨著涼暈倒,真的就是熱水浴換乾淨衣服,然後吃飽喝足就行了。”

魏璋詫異地極了:“真的?”

“騙你乾嘛?”

“可第二天必定起熱呀。”

“熱水浴水溫適當偏高,熱食吃飽喝足,衣服乾淨,第二天很少有起熱的。”

“這……”魏璋撒手,找來魏家家仆,照著文浩說的,囑咐一遍,讓他們把師爺拉走。

有一就有二,半個時辰不到,跪在急診大廳外麵的三個都暈了,魏家家仆熟練地把京兆尹、衛尉和都尉都安置妥當。

把這四人安排在了二樓的留觀八室,由魏家家仆盯著。

真正病重的是兩名武侯,身上有陳舊傷痕不說,後背的荊條傷比陶石更嚴重,傷口不規整,深可見骨,兩名外科醫生縫了不少時間才完工。

等急診忙完,大郢國都城的京兆府官員被雨中罰跪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急診大樓,還有向門診輸出的趨勢。

一個時辰後,程兆尹四人醒了,睜眼看到帶花紋的天花板,嚇得立刻坐起來,看到自己身上的藍白條紋衣服,以及柔軟舒適的病床。

師爺摸著自己的下巴和頸動脈,這才放下心來,太好了,還活著。

程兆尹惱了:“誰?誰敢脫本官的官服?”

都尉和衛尉憤怒地盯著程兆尹,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有這樣的上官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好處從來不想著下頭,偏偏自己死還要拽兩個墊背的。

程兆尹的眼睛一斜:“雷霆雨露皆是恩典,怎麼?隻跪了這麼點時間就受不住了?”

正在這時,魏璋推著餐車走進留觀室,極為熱情地招呼:“皇後殿下和太子殿下,請飛來醫館的廚仙們準備的吃食,味道鮮美,難得一見。”

魏家家仆立刻打開餐車,分裝熱騰騰的飯菜和熱湯,擺到四人的床頭櫃上。

誘人的吃食香氣,瞬間彌漫到留觀室的每個角落,勾得四個人不由自主地捂緊了肚子,生怕傳出什麼不雅的響動。

但這哪裡想忍就能忍得住的?

一時間,饑腸轆轆的響動此起彼伏。

就在他們準備撲向吃食的瞬間。

東宮洗馬走進來:“傳太子殿下口諭,不必拘謹,吃飽喝足。”

四位病人立刻跪下,姿勢標準,分毫不差:“謝殿下。”

東宮洗馬昂首挺胸地離開留觀室。

魏家家仆非常有眼力的把餐盒蓋好,防止變涼。

魏璋收到樂宮洗馬的眼神,努力維持平靜的臉色,繼而有些詫異地問:“怎麼不起身?這是不餓不渴?”

飯菜的香味已經聞進鼻子裡,偏偏能看能聞不能吃,程兆尹一行人氣得眼睛冒火,傳口諭不說免禮,他們就不能起身啊?不能起身又怎麼吃東西?

東宮洗馬是故意的。

東宮洗馬隻聽太子一人的命令,所以……

程兆尹的心涼了半截,深刻意識到,雨中罰跪隻是開始,他們能不能安然下山都是未知,然而身體的反應是壓製不住的,五臟廟的抗議聲越來越大。

好在,東宮洗馬在兩刻鐘後又走回來:“免禮。”說完,再次離開留觀室。

程兆尹被師爺扶起來,雙腿一陣陣地發軟,四個人對著床頭櫃上的吃食就是一通風卷殘雲,把餐盤和湯碗吃得乾乾淨淨,整個人都熱乎乎的,舒服極了。

魏家家仆把餐盤餐具收回餐車,離開留觀室。

程兆尹四人大清早出門,馬車換馬,馬再換成“梯索”,對於武侯或旅賁軍們來說,已經無比輕鬆,但對他們來說卻非常疲憊。

程兆尹有種不好的預感,在醫館待的時間越長,對他們來說越不利,於是,對著自己的腿狠狠一巴掌:“都醒醒,立刻下去請罪。”

師爺驚了:“程兆尹,皇後與太子殿下怕是歇下了,我們這樣下去就是驚擾。”

程兆尹的雙眼一眯:“我們跪到半路暈倒就是不敬,醒來後換了衣物、還給吃喝已是極大的寬佑,還不下去請罪,等到明日一早什麼都晚了!”

說完,程兆尹努力想把鬆垮的病號服收拾出個樣子,最後隻得罷休,一行人由魏家家仆經電梯帶到一樓。

四個人伸長脖子東張西望,被飛來醫館的奢華驚呆,不是琉璃就是銀質,夜深了不點燭火,全是各種形狀的燈……連地上和牆上都帶著精致的花紋。

魏家家仆不時停住腳步等他們跟上。

好不容易到了搶救大廳外,卻被東宮洗馬攔住:“皇後殿下,太子殿下已經歇息。”

程兆尹恭敬地詢問:“不知飛來醫館的大醫仙們何在?吾等已經重責兩名惹事的武侯,為表誠意還帶了諸多禮物,能否得見一麵?吾等……”

東宮洗馬直接打斷:“現已子時,大醫仙們都已歇下。”

程兆尹垂著眼睫,恭恭敬敬地跪在搶救大廳的走廊上。

其他三人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跪下了,心裡直嘀咕,放著舒服的床不睡,硬要杵在這裡驚擾,也不知道程兆尹怎麼想的?

程兆尹篤定,這裡是飛來醫館,皇後也好,太子也好,不會讓大郢官員在這兒挨罰太久,畢竟也算是大郢顏麵,不能有損,所以……他就是暗暗頂撞太子。

畢竟,不論是隨時會斷氣的九皇子,還是上山求醫的太子殿下,心疾就是他的致命弱點。心疾病人

不能憂思悲恐驚過度,不然就會發病。

程兆尹的算盤打得響當當,自己是真心誠意上山道歉,又是恭恭敬敬跪到雨中暈倒,若太子突發心疾,怎麼也怪不到自己頭上

畢竟太子本就不該出生在這個世上,隨時去世也是意料之中。

太子薨,被幽禁的錦王殿下就能獲釋,錦王執掌政務,自然能把張天師救出來,那樣何愁不能顛倒現在的僵局?

程兆尹想得很清楚,誰稱帝能給自己帶來最大利益,那就跟著誰,很簡單是不是?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長時間跪在冰冷堅硬的地磚上,對雙膝和腰都是極大的折磨,顯然,皇後與太子殿下比程兆尹更沉得住氣。

熬著熬著,就在程兆尹以為天要亮時。

東宮洗馬沉著臉色:“彆說你們在這裡跪半個時辰,就算跪整晚,也要等明日破曉時分,皇後與太子殿下醒來,大醫仙們來得更晚。”

正在這時,魏璋帶著剛下課的譯語組學生們,從搶救大廳外的走廊經過,學生們現在每日在多媒體教室,從早到晚學習醫仙們說的“普通話”,每天隻睡三個時辰。

對他們來說,雖然錯過了京兆尹他們雨中罰跪,但在半夜三更看到他們跪在走廊也算不上新鮮。

更何況,學生們不是東宮六率,就是永樂宮女官,或者崔家女使,個個都見過大場麵,也都認識京兆尹和其他人,上課時也聽魏璋說了柳巧與劉阿婆的冤屈,眼中隻有鄙視憤怒。

有位學生用普通話明知故問:“魏七郎君,幸虧廊道寬,不然我們都走不過去。程兆尹他們在這兒做什麼?”

魏璋冷笑,也用普通話回答:“你們一個個的見多識廣,這還用問?”

向來好麵子的程兆尹被一群人不善的視線盯著,冷言冷語地嘲諷,隻覺得如芒在背。

都尉和衛尉兩人裝死,隻當沒聽見,但這滋味兒實在不好受,不免更怨恨程兆尹三分。

魏璋當然不會錯過他們難看至極的臉色,對,就是要這樣,讓他們聽不懂,但又知道在議論他們。

學生追問:“魏七郎君,聽說他們傍晚時分還在雨中罰跪?是真是假?”

“嘿,”魏璋用力一拍學生肩膀,“有這靈醒的勁兒,放學習上多好。趕緊休息,明日上午是金老和傅主任的課,下午是韋主任和花主任。”

“啊……”譯語組的學生們極小聲地哀嚎著,小跑開溜,落地無聲。

東宮洗馬與魏璋交換了一個眼神。

搶救大廳的電子掛鐘,指針不緊不慢地走著,完全不理會程兆尹的焦灼。

外麵的雨變大變小了好幾l次。

程兆尹隻能安慰自己,跪在飛來醫館裡麵,總比跪在外麵淋雨要好得多,卻全然不知,進入醫館後的每一步行動,都在旁人精準的控製之中。

……

破曉時分,山雨未停,國都城的鐘鼓聲準時響起,震動整個飛來醫館。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