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茗將殷富帶出診室,交給三樓的導診,帶他開啟門診檢查科室半日遊。
按出報告的速度,導診帶著殷富直奔采血大廳。
大廳1號抽血台的檢驗士,望著殷富擼起衣袖,露出皮屑紛飛的大粗胳膊肘,手指粗長的大肉手,卻幾乎隱形的血管……有點絕望啊,怎麼辦?
不管,硬著頭皮上,檢驗士剛紮上止血帶,被勒緊的前臂瞬間泛紅,這下連若隱若現的血管都看不見了。
檢驗士隻能拚上自己專業采血十年的經驗,努力尋找看不見但摸得著的靜脈血管,終於……
一針見血,哦,不對,一針見半血,還有一半是油脂……
導診和檢驗士以為殷富會被自己的血液嚇到,不曾想,他大喊一聲:“看到沒?都看到沒?我的血是紅的,誰說我黑了心腸、連血都是黑的?!”
檢驗士換了十一根負壓管裝完,這才拉掉止血帶拔針,又看了殷富一眼:“按壓五分鐘,不要揉。”
殷富用敬畏的眼神注視著檢驗士,還是很恭敬,摁著棉球在導診的帶領下,去了B超室。
B超一室的檢查床被殷富躺滿了,不僅滿了,還高高隆起。
殷富聽導診說要脫掉上衣做全身B超,特彆爽快地把冬衣一敞,生怕露得不夠多。
離得很近的B超醫生受到了飛揚的皮屑、浸透入味的脂粉味兒以及分辨不出的混合氣味攻擊,隻覺得眼前一暗然後就是一黑,思來想去給探頭裝了保護套。
因為除了飛揚的皮屑,殷富體表皮膚上還有大大小小的紅斑和高出皮膚的脂肪瘤,看得人腦袋嗡嗡的。
不查不知道,一查真不妙。
B超醫生先看到雙側甲狀腺結節、膽囊結石、巨大肝腫瘤、脾腫大……每張報告單的描述都寫滿了,單人B超做了一小時十五分鐘。
導診打量著殷富,覺得這人挺神奇,一般患者聽到自己這裡那裡都有問題,不是內心崩潰就是臉色很難看,他特彆平靜而且放心……
好不容易B超做完,殷富擦B超藕合劑用掉了半包紙,然後喜滋滋地跟著導診回到內分泌科診室。
張蕾主任看著B超單和血常規報告單,從老花鏡後麵看殷富:“你不害怕?”
殷富哈哈大笑:“皇後和太子殿下在這裡治病,這兒治好了那麼多瞽者……我都進來看病就很高興了,你們不知道,在國都城,不管我拿出多少銅錢,一車兩車三車……沒有良醫願意給我看病。”
“沒有,一個都沒有!因為我是商人,就是算國都城最大的商人,也沒用!”
“不止我,我的兒女,孫子孫女……知道嗎?因為找不到良醫治病,我家夭折了八個孩子,我恨,我好恨!”
崔茗照常翻譯。
張蕾主任既平靜又坦然:“既然你這麼多病,不如查得更徹底一些,去做個全身CT,不過,檢查費有點貴。”
殷富眉開眼笑,激動得搓搓手:“我上山前
問過了,飛來醫館對貧苦百姓施藥施治,對達官顯貴收米麵糧油,巧了,我家最不缺的就是米麵糧油,您報個數!”
張蕾開著檢查單,眼神裡隱藏著心疼,無奈搖頭:“大個子,飛來醫館明碼標價,童叟無欺,也不能因為你是國都城首富就多收你的,憑這張單子去做。”
殷富行不了拜首禮,卻還是很努力地低頭行禮,然後跟著導診去了CT室。
趁這個時間,張蕾把對講機給崔茗:“來,試試這個,替我把皮膚科、普外科、心內科和神經外科的醫生都請來出診。”
崔茗嚇了一跳,使勁擺手:“張醫仙,使不得。”
張蕾雖然長了一張老古板的臉,卻是個手遊達人,還喜歡逗孩子(比她小的都是孩子):“我就不信魏璋沒教過你們。”
崔茗生性拘謹,隻會在背地裡對自己下狠手,刻意藏拙,除非被人點名,否則永遠不會第一個站出來。
被挑到譯語人組裡,崔茗誠惶誠恐,生怕自己丟了崔家女軍的臉,拚了命地學,使勁地問,卻怎麼也沒想到,竟然得了飛來醫館的優秀學員證書,那一刻,她真心覺得活著真好。
張蕾怎麼也沒想到崔茗這麼不禁逗,笑著拉過她的手,教她按對講機上麵的鍵,包括怎麼調頻道,然後囑咐:“用的時候小心點,開口有禮貌就行了。”
崔茗望著張蕾,點了點頭,清了清嗓子以後按下對講機:“請問是皮膚科嗎?內分泌科請門診會診。”
“收到,十分鐘以內到,”皮膚科護士長回答完畢,末了還加一句,“喲,張主任的譯語人還挺能乾的。”
崔茗聽懂了,在心裡歡呼雀躍,更多了一點自信:“請問是普通外科嗎?內分泌科請門診會診。”
“收到,”劉秋江主任回答,“張主任,什麼病人?”
張蕾笑眯眯地回答:“挺著大肚子的大高個兒,簡稱疾病開會,劉主任,你來啊?不會讓你失望的。”
劉秋江主任還沒回答,對講機傳出普外科醫生們奮勇爭先的聲音:“劉主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