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在殷富住院的第二天開始,消化外科每天都從食堂領新鮮的豬肝,給實習生們練習縫合,他們在縫合的過程裡吸取教訓、積累經驗,每天都過得非常充實。
……
病人們聽話,醫護們就格外省心。
然而,就有那麼一兩個病人,非常聽話但堅持工作,比如,接受支持療法的潤和帝,以及康複期的太子。
之前,安主任怕他倆太激動,病床分得很開,沒多久就架不住太子老是跑去找阿耶聊天,當然也隻有最初幾句是閒聊,後麵全是政務。
比如,太子聽到殷富全家花柳病基本治愈的消息,在自己的病床上吭哧吭哧寫了不少,然後就興高采烈地拿去給潤和帝看。
潤和帝看得很認真,很有教授替自己的學生改論文的架式,也在床頭寫啊寫。
護士長周潔見他倆把紙頁鋪滿床還是不夠放,就拽來兩塊上課用的大白板,給了他們記號筆,方便他們寫更多。
這下,兩人聊天的時間更長了,長到安主任每次走進搶救大廳,臉色都不太好看的程度。
但是吧,潤和帝在知道了自己的大限以後,性格脾氣越發像孩子,一見到安主任,立刻躺平,裝出一副太子硬要和孤聊天的委屈巴巴。
太子一見安主任,能在五秒內收拾好資料,快走回床上躺平。
安主任望著大郢身份最尊貴的父子倆哭笑不得,但也能體會他們的用心,就把太子安排到搶2床,並囑咐潤和帝就算說話也不能拿掉氧氣麵罩。
但安主任忽視了“上陣父子兵”的默契與堅持,兩人床位靠得近,太子還時不時調整一下床位,一天之內就把兩張床變成拚床。
也是在這一天
,潤和帝看到了太子臥床期間寫的“滅佛”和“治理花柳病”的兩大方案,“滅佛”不止有行動計劃,還有魏璋等人收集的證據,一張張紙上寫得清清楚楚。
潤和帝起初還能平靜得看,看到三分之一就覺得呼吸不順,勉強看到一半時,心電監護機就開始報警。
而太子的呼吸和臉色都像平常一樣,沒有任何變化,因為對他這樣“大難不死”的人來說,如何更高效地處理事務,並保持自己情緒穩定,才是重中之重。
潤和帝雖然在鬼門關轉悠一圈又回來了,有了吸氧和其他手段,自己覺得身心舒暢,但在醫護們的眼中,病容非常明顯。
但康複期的太子,日漸紅潤的臉色,比起潤和帝來,好了不知道多少;尤其是這兩日,心臟外科韋主任要求太子每日除了下床活動以外,床上活動還要照做,免得肌肉萎縮。
兩人的臉色有了天差地彆,而這樣勤政的潤和帝,與太子一起籌謀的樣子,讓許多醫護們為之改觀。
太子每說一項措施,潤和帝就駕輕就熟地講解,朝中老臣可能有什麼反應;牆頭草們又會如何;反對一方又會怎樣?
尤其是太子建議清查花柳巷和胡姬酒肆,潤和帝的臉色瞬間陰暗,但又很快恢複,向太子講應當如何循序漸進地實施,而不是“一刀切。”
一來是稅收,二來是這兩個地方人數頗多,清查以後,他們在何處棲身、徹底取消以前又應該轉做什麼行當,都要徐徐圖之。
最後,也是潤和帝最關心的問題,太子在方案裡寫了“飛來醫館物證和人證”,細問之下才知道竟然請了醫館的武侯與火事員。
與安主任約定的休息時間一到,太子不管說到哪裡,都會立刻收拾乾淨,躺回病床上。
潤和帝也躺著,輕聲說道:“孤那些皇子們,總覺得孤是個偏心偏到天邊的阿耶,卻不知道你比他們強了多少。”
“但凡他們能為大郢世代傳承、百姓安居樂業著想,孤也不至於封你為太子,現在想來,他們自出生就錦衣玉食,過著尋常百姓想都不敢想的奢華生活,何不食肉靡啊……”
“唉……”潤和帝長歎一息,迎上安主任的視線,立刻閉眼裝睡,但也總是裝著裝著就真的睡過去了。
太子的身體比潤和帝好了太多,早睡早起再加上午休,營養科的一日三餐都準備得不錯,直到他有一天日常體檢,發現自己比住院前長了8斤肉,一時間懷疑人生。
安主任巡視時,順便給太子把脈,然後就皺眉頭:“日日憂思,太子殿下,您這身體還想不想變好了?”
如果是尋常病人要麼撒謊,不然就顧左右而言他,可偏偏太子不這樣,他隻是解釋事情的重要性,以及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所以,每一次安主任都睜一隻眼閉上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