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馬車行駛在坑窪不平的官道上,顛得華秋燕、陳阿婆和趙四嬸渾身都疼,帷裳外全是荒草樹木的影子,黑得讓人心慌。
陳阿婆和趙四嬸的手緊握在一起,臉上和手上都有成片的擦傷,胳膊和腿上更是損傷嚴重。
交出木盒的華秋燕如釋重負,閉著眼睛靠在車內,心想著就算被人滅口在半路上,自己也認了。
陳阿婆和趙四嬸望著沉默的華秋燕,心裡直打鼓,思量再二,還是小聲問:“燕兒,我們每天都遠遠望著飛來醫館,大醫仙怎麼就能知道我們?”
到現在,婆媳二人還沉浸在大難不死的驚悸之中,之前佯裝出來的鎮定和無所謂,早就拋到腦後。
華秋燕淺淺笑:“阿婆,嬸子,彆擔心,咱們二人沒什麼可以讓飛來醫館圖謀的……”
陳阿婆笑眯了雙眼,確實如此,安靜片刻以後,忽然就有了閒聊的心情,問:“你們說,飛來醫館是不是像每晚看到的那麼亮?”
“會不會像那些複明的瞽者們說的那樣,比永樂宮還要耀眼奪目?”
“去了就知道。”華秋燕心裡七上八下,仍然安慰她倆。
旅賁軍隊副騎在馬上,不時回頭看,除了運人的馬車,馬隊後麵還有馬車和牛車,每匹馬每輛車都有火把,像條火龍蜿蜒在曠野上,格外引人注目。
有這麼多馬車牛車是有原因的,車內裝的是送上山的“東宮宴”席麵。
首先,是太子妃魏勉親自擬定的食賬,並抄寫在精美貴重的紙帛上,裝裱好後,再放在錦盒內。
然後,是特製的大食盒,裡麵盛裝著各種各樣的菜肴,共二十六道菜。因為是送上飛來醫館給醫仙們品嘗的,怎麼也要每人都能嘗上兩二口,所以菜肴份量也很大。
之後,是食帳注解,為了醫仙們更加明確來自東宮的心意,給每道菜色都做了詳細的注解,包括主料、配料、烹飪方式等等,保證醫仙們吃得安心。
壓軸的,也是最長臉、卻也最占地方的“素蒸音聲部”,路途遙遠又顛簸,所以每一個都被小心包裹裝在木箱內,並在箱外貼了獨一份的注解。
為了表示鄭重與真誠,二位病人和“東宮宴”席麵,由東宮冼馬親自送達。
所以,東宮冼馬將華秋燕的木盒送到太子手中,協同破譯以後,又在太子與潤和帝視頻通話的時候,急馳離宮,終於在一個時辰後追上了上山的車隊。
旅賁軍隊副率領車隊抵達桃莊時,扭頭就看到了追來的東宮冼馬,向他豎起了大拇指,時間掌握得剛剛好。
問題來了,他們是走“山間梯索”還是“天梯”?
雖然在山下也能遠遠看到“天梯”,但站在山下“天梯”的大平台上,旅賁軍士、隊副和東宮冼馬仍然震驚不已。
飛來醫館的神奇之處,不是一眼神奇,而是連續不斷的神奇,隻有想不到。
所以,他們當然想體驗“天梯”,沒坐過呀!
於是
,旅賁軍隊副向駐守在山間各段的軍士發出信號消息,靜等大醫仙怎麼安排?
事實上,他們在山下仰望“天梯”並沒有預想中的時間長,算算應該也就是守門仙得到消息後的兩二分鐘,“天梯”係統的“大盒子”就開始下降。
一刻鐘後,東宮冼馬已經在和譯語人核對帳目,而供應室保科長帶著誌願者們,以及旅賁軍們往“天梯”裡麵運食盒了。
前後不過半個小時,二位女病人被等候在天梯旁的推車,平穩地送進醫院。
而“超大份東宮宴”在大家齊心協力地運送下,擺進了大食堂,食堂主管給各個醫護群發消息,通知他們到食堂吃“東宮宴”。
東宮冼馬帶著“食帳”木盒,恭敬地交到金老手中,婉拒了一起用晚餐的邀請,帶著旅賁軍搬運已經打包好的各類書籍。
在飛來醫館裡,沒人能餓著肚子下山。
書籍搬完後,東宮冼馬和旅賁軍士們得到了兩大箱的自熱小火鍋,一箱飲料,每人一瓶速飲咖啡。
太子殿下要求,天亮以前,飛來醫館的書籍必須要送到國子監,不能耽誤魏璋授課的進程。
所以,他們沒有半刻停留,運送下山再裝車,直接上路。
……
神經內科臨時病房裡,華倚欄因為肢體的疼痛大大緩解,睡了個不錯的覺,聽到推車響動都懶洋洋地不想睜眼,冷不丁聽到熟悉的“阿兄”,立刻睜眼。
華秋燕躺在推床上,被醫護們安置在華倚欄的隔壁床位,環顧四周,滿眼震驚:“阿兄,你……”尤其是看到他身上各種各樣的管子,擔心不已。
華倚欄激動起來:“燕兒,我們塗的敷粉有毒,生病正是因為全身塗粉,不是什麼詛咒……醫仙們親口說的。”
華秋燕震驚得都麻木了:“阿兄,我的手和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