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令麥誠以為唐彬彬生氣,趕緊囑咐女兒:“聽醫仙的話,彆什麼都往壞處想,醫仙給什麼你就喝什麼!”
麥暉移開視線,仿佛麥誠是令人深惡痛絕的惡人:“阿耶,女兒隨阿娘去了,您就耳根清靜、家宅和睦,何必在這兒惺惺作態?”
唐彬彬很努力地聽,但內容過於超綱,又不能明著向文浩打聽,隱約覺得麥家父女關係堪憂,尤其是麥暉一心求死拒不合作的態度。
文浩可以一心多用,開車聽人說話兩不誤,麥家父女的對話,其實在搶救大廳裡經常能聽到類似的,青春期叛逆少女對上更年期的父母親,雙方各有各理,一開口就是吵吵吵,但吵不出結果。
唐彬彬望著逐漸憤怒的麥家父女倆,知道這種情況勸也沒用,乾脆直截了當地問:“你到底是不想治,還是怕治不好?”
出奇憤怒的麥暉毫無準備地被問,望著隻露一雙黑眼睛的唐彬彬,即使傷口很疼,但氣勢不能輸:“如果我能動,早就下車了!”
唐彬彬突然出聲:“文浩,停車!”
漆黑的曠野,隻有車燈照亮前行的路,文浩一踩刹車,車子停住,車身後麵的揚塵仍然在環繞。
唐彬彬拉開車門:“這位姑娘,飛來醫館治病全靠自願,如果你真的不想治療,可以回國都城。如果你嫌這荒郊野外沒車,我們甚至可以送你們回城。”
夜風鑽進開了一半的車門,並未帶進多少涼意,隻是讓麥暉外露的皮膚感到一陣劇痛,總覺得自己要暈過去。
唐彬彬又問一遍:“上山還是掉頭?”
麥暉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忽然可以選,卻不知道該如何選?一時間有些茫然。
唐彬彬擼起左手的衣袖,直接拽到手肘,露出滿胳膊的疤痕:“你的並沒有我當初嚴重,再差能差到哪裡去?”
麥暉震驚得麵部表情顯得格外猙獰:“你?”
太醫令驚得合不攏嘴,嘴巴大張到能塞進一顆蛋的程度。
唐彬彬拉好衣袖,重複最後一遍:“上山還是掉頭?”
麥暉小聲回答:“上山……”
話音未落,文浩啟動車子,再次全速前進,車前燈照著曠野樹木,衝破黑暗。
唐彬彬再次把吸管塞進麥暉的嘴角:“把這個喝完。”
麥暉疼得連眉頭都不敢皺,非常努力地喝運動飲料,本以為味道很差,但怎麼也沒想到微甜還帶著柑橘的香氣,本就有些渴,不知不覺就喝完了一整瓶。
唐彬彬拿掉吸管扔進分類垃圾袋,口袋裡的手機鈴聲響起,接通後就聽到:“燒傷整形科已經準備好,推床已經在天梯裡,你們還要多久?”
“半小時。”文浩搶答。
唐彬彬覺得車開得更快了。
麥暉同意上山,但並不意味著會停止與太醫令的爭吵:“阿耶,您還是請回吧,診費藥費女兒可以自己付,您好不容易才當上了太醫令,不值得因女兒請假。”
“若是因此而耽擱前程,那女兒豈不是罪責難逃?”一路上,麥暉各種陰陽怪氣都沒停過。
太醫令被噎得夠嗆,長歎一聲,隻能裝聽不見。
唐彬彬從不評價病人和家屬,隻是觀察麥暉的失液情況以及臉色變化,反正半小時很快,隻要能把她平穩地送上山,愛說什麼都可以。
國都城夜禁,桃莊也不例外,所以文浩一路把車開到了天梯門口。
天梯門打開,等候多時的醫護們將麥暉轉移到推車上,太醫令躬身行禮,也跟了進去。
文浩倚在車前,望著天梯上升,然後扭頭:“回醫院還是國都城?”
唐彬彬忽然咧嘴一笑:“我現在相信了!”
“什麼?”文浩沒反應過來。
“急診大忙人,真是名不虛傳。”唐彬彬真的有些佩服文浩,下山一天,就給醫院找了一千多的病人,連太醫令的小女兒都燒傷住院了。
文浩沒好氣地回答:“這麼好的名聲送給你,不用謝。”
“彆,彆,彆!”唐彬彬連連擺手,吃不消。
文浩進了駕駛室:“我上山過夜,給車充滿電,明早趕路,你呢?”
“我的車沒油,現在除了蹭你的車也沒其他辦法,那我也上山,再拿些私人物品。”唐彬彬坐進車裡,注意到文浩打量的視線。
“你一個大男人有話直說,有事就問,不就是好奇我胳膊上的疤嗎?”
文浩一臉無辜:“我隻是想說,你車門沒關好。”
“……”唐彬彬無語,重新關上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