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會兒路上沒人,沒事的。”
霍言一邊拍著安吉拉的後背,一邊用控訴的眼神盯著他。
歸雲子自知理虧,主動站起來:“我去看看他們有沒有留下什麼物資,老張隻讓我們帶了點乾糧,路上還得補充點。”
“聯盟通知大家撤離的時候特地提醒了不許多帶東西,保命要緊,說不定能搜出點什麼來。”
霍言不太放心:“周尋你跟他一起吧。”
他們這一行人四個人裡,最有能力應對突發狀況的,恐怕就是周尋了。
周尋應了一聲,腳步虛浮地跟在了歸雲子後麵。
安吉拉在地上蹲了一會兒緩過神來,她深吸一口氣:“我沒事了。”
“趕路吧,沒事的。”
“也不用那麼急。”霍言安撫她,“你跟家裡聯係了嗎?說不定他們跟著聯盟進基地避難了,23號居民區離一號基地那麼近,應該挺容易進去的。”
安吉拉抿了抿唇:“可是他們都沒有消息。”
“無論是誰進了基地,肯定會給我發信息的,但我找了他們好多次,誰都沒給我消息。”
安吉拉眼眶泛紅,又繃著臉倔強不肯掉眼淚,“而且……我要去的地方是23號居民區的天使之家福利院,我們這樣的累贅,聯盟怎麼可能第一批把我們放進去。”
霍言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雖然他也是福利院長大的,但他有點晚熟,小時候顯得遲鈍又不太聰明,是那種被戳一戳也隻會瞪圓眼睛看人的笨小孩。
還沒來及敏感,就到了年紀,被送去了封閉式學校,基本不再回福利院。
和安吉拉不一樣,他沒那麼依賴福利院,也沒有把那裡當成家的濃烈情緒。
之前中彩票分給福利院捐錢,也是因為大家一直教他,長大要回報社會——他記性還算不錯,又聽話。
但安吉拉這樣濃烈的對家的眷戀,他大概從來沒有過。
隻是看著她這樣,霍言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位胖乎乎的院長——他上次見麵還是去給他送彩票錢。
當時他似乎很驚訝,好像都要想不起來霍言是誰,但眼尾笑成包子褶子的時候格外和藹,帶著些許無奈和感動對他說:“你要先把自己照顧好啊。”
“學院城開銷很大的,你要給自己留點錢,我們這裡有聯盟扶持,資金是夠用的。”
“念的什麼專業?生物好啊,好就業的,製藥和研究所都要人的。”
“要多吃點啊,你小時候比現在圓,都瘦了。”
他那時候沒多少感觸,但現在看著安吉拉,他覺得自己大概是遲鈍過頭了。否則怎麼會隔了兩三年才反應過來,陳年的感動突然發動襲擊,迎頭給了他鼻子一拳,讓他也跟著鼻子泛酸。
霍言默默蹲下來,有些低落地說:“我也想我的院長了。”
安吉拉愣了一下,她吸了吸鼻子,遲疑著伸出手也拍了拍霍言的後背。
歸雲子拎著兩袋被人忘在櫃台下麵的真空袋烤鴨,從服務站了樂嗬嗬地跑出來,看見的就是他們倆靠在一起自閉的畫麵。
“怎麼回事啊?”歸雲子一個急刹車,一臉震驚地看向霍言,“讓你安慰安慰小妹妹,你怎麼還讓她安慰起你了?”
霍言默默仰頭:“想家了。”
歸雲子張了張嘴,撞了周尋一下:“怎麼了這是?”
周尋略一思索:“大概是小朋友到了很麻煩的年紀。”
歸雲子晃了晃手裡的吃的:“吃點好吃的?”
安吉拉看著他,隻覺得胃部一陣抽搐:“……不了,到了再吃吧,我怕都吐出來。”
“嘖,我這回肯定安全駕駛,怎麼不信任我呢。”歸雲子嘀咕了一句,“走吧,聽說聯盟那邊馬不停蹄就派人往23號居民區去了,我們本來就比他們遠,再不抓緊點,小心沒法趕在他們前麵了。”
霍言有點擔心:“真來得及嗎?”
“來得及。”歸雲子指了指前方空曠的道路,“咱們這兒路況好,現在一號基地外到處都是人守著想進去,聯盟也不能看著人死在外頭,隻能拉了臨時警戒線,不過進出交通口算是徹底堵死了,疏通都得花半天。”
“不過聽說聯盟現在食物儲備還算豐富,還提前種了糧食,給外麵的人也發了點吃的。”
霍言與有榮焉:“是超哥的原因吧?他天天給田施肥,據說田裡長勢可好了!小麥畝產一千八!”
霍言有了自己新的賬號,已經用“AAA鐵板燒小嚴”的賬號再次添加了兩位舍友,隻是平時也不敢給他們發消息,生怕暴露自己,拖累他們。
但這不妨礙他每天偷摸看兩人的朋友圈,確認他們生活正常。
遊淼淼現在參與的項目有保密政策,他也不好發什麼,就是每天定點拍攝一日三餐,也算是給他們報個信。
方超就毫無限製了,一天到晚恨不得發兩百條,甚至給天天遛他的機械狗起了名字,編了生平,堪稱積極樂觀生活的典範。
“合著什麼生物激素、促進生長說的那麼高大上,咱超哥的異能是金坷垃啊?”周尋嘿嘿笑了兩聲,“你聽他吹呢,畝產一千八,他連1畝是多大塊地都不知道。”
歸雲子跟著掀了掀嘴角,樂嗬嗬地說:“反正現在大家都知道基地邊上安全,就算不放人進去,也都在外邊堵著,蹭蹭聯盟的光。”
“那叫一個熱鬨,車水馬龍,摩肩接踵。”
“聯盟要出遠任務還能坐飛行器、直升機,23號居民區距離太近,還都是幾十年前的老城區,沒地方降落,走陸路估計得先開道,可有的忙呢。”
“咱們就先行一步。”
他係好安全帶,臉上浮現微妙的笑容,“都坐好了啊,發車!”
他一腳油門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