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問勾了勾唇:「騙你的,我記得呢。」
任延以為他在給自己挽尊,並沒有太往心裡去。
他不怎麼過生日,因此也就不怎麼看重這個日子。跟崔榕在美國過得可以說是顛沛流離,一會兒美東一會兒美西,公司指哪崔榕就打哪,任延每次過生日時,差不多都處於一個尚未融入新環境、不尷不尬不生不熟的境地。
崔榕要是剛好記得,就會給他買個小蛋糕表示表示,……然後自己吃掉一大半。
理由很充沛,男孩子吃甜食不酷,不利於脫單。
“延延,你都一米六了,是個男子漢了,媽媽幫你吃哦。”
十一歲的任延:“……”
美高有“酷”病,不酷的男孩子沒有女朋友,崔榕能在他十一歲時就考慮到這麼長遠,著實很未雨綢繆了。
熒熒手機光照亮安問的臉,他的睫毛又長又密,垂下時,像扇子。任延等著他打字,像是無聊似的,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睫毛。
安問條件反射地眨了眨眼,絨絨的睫毛掃過任延指腹,挺癢的。
任延身體哪處連著心裡又開始癢了,蹊蹺,像燒起一把火。
「你乾什麼?」安問愕然著。
“摸摸你眼睫毛。”任延回了句廢話。
「讓我摸回來。」
任延:“……”
小啞巴原來是不甘示弱的脾氣性格。
安問抬起手,任延隻能認命地閉上眼。他的眼窩很深,鼻骨筆挺,整個臉部輪廓立體得像雕塑。安問隻觸了一下,便閃電般地縮回了手。
“怎麼,能咬你啊?”任延戲謔,“不多摸會兒?”
安問不搭理他這茬,裝作沒聽見,在手機上顧左右而言他,生硬地關心道:「你今天有沒有受傷?」
指跟秦穆揚的對抗。
說實話,秦穆揚雖然結實壯碩,但肌肉含量和身體素質還是比任延在國外的隊友對手要差一點兒,這種對抗強度,更比不上他在自由搏擊俱樂部打比賽的一半。
安問仰著頭,等著任延的回答,從任延居高臨下的角度看,下垂的狗狗眼真的很可愛,眼巴巴的,似乎很緊張。
“有。”任延莫名其妙撒了個謊。
他不擅長撒謊,心虛地咳嗽了一聲。
安問:「啊?傷到肺了?」
任延:“……”
「那你咳嗽乾什麼呢?」安問狐疑得很,像福爾摩斯。
“不舒服。”
「哪兒不舒服?」
任延糊弄他:“不知道。”希望安問能止步於此,不要再這麼好奇了。
安問直接上手摸,「這叫觸診。」
院長奶奶教他的。
他懷著一本正經的心情,可是打出來怪怪的,好像在隨便編理由騙人,而且充滿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任延信了,或者說假裝信了,“……你摸。”
挺直腰背,往安問身邊更靠近一步。
安問首先摸他的脖子,這是為了確定頸側淋巴。
任延免去他打字的麻煩,自覺說:“不痛。”
安問接著碰了碰他的胸肌。
“也不痛。”任延聲音淡定,揣褲兜裡的手捏緊。
安問勤勤懇懇,手指滑到腰腹兩側。這裡裝著人的五臟六腑,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腹肌,斜腹肌,鯊魚線……他像盲人摸象,明明是隔著校服的,但腦子裡卻出現清晰的畫麵,跟任延那天洗澡後沒來得及穿衣服的圖景漸漸重合。
任延蹙眉,嘶一聲。
安問一個激靈,立刻抬頭看他,尋找他的表情。
任延又咳嗽,視線瞥向彆處:“好像有點痛,但是不知道在哪裡。”
安問:“?”
任延喉頭咽動:“……不然,你再觸診一次?”
觸診兩個字多有字正腔圓,他的心思就有多歪。
安問並沒有不耐煩,隻是覺得麵皮燒得慌。但任延是為他出頭的,他總得幫幫他。
他從胸腔下開始重新摸索,這次比上次更細致,手指微微用力,在任延的肌肉上遊走著,一寸一寸。
十公分的身高差並不能拉開什麼實質性的差距,縱然始終低著頭,安問還是聽到任延的呼吸聲,聽到他的吞咽的細微響動,以及呼吸裡灼熱的甜味。
在這樣的安靜中,不知道是誰的心跳加快。
“夠了。”細細的胳膊被攥住,這場毫不專業的觸診被叫停,安問抬起眼,乖乖地等著任延的下文。
任延嗓音裡泛著陌生的啞,像抽了煙,啞了火:“睡一覺就好了。”
安問點點頭,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心裡無聲地說,好吧。
總覺得還能再幫他“觸”一會兒呢。
任延想了想,護食地添一句:“下次不準給彆人觸診,直接送醫院。”
安問重新拿起手機,「那你下次也不用為我出頭,我可以自己解決。」
任延挑了挑眉:“怎麼解決?”
「離他遠點,要是他來找我玩,我就不跟他玩。」
老天,這都純成什麼樣了!
任延氣絕,冰冷嘲諷:“下次請還是放著我來,謝謝。”
「隻是被喜歡了而已,倒也用不著這麼大動乾戈。」安問似乎對他的暴力鎮壓頗有微詞。
“什麼叫隻是被喜歡了而已?他——”任延的煩躁戛然而止。
確實,秦穆揚什麼也沒來得及乾,隻是在表白牆匿名著說了自己的喜歡,他就挑釁上門把人裡子麵子都給摔稀碎了。
這不是給安問出頭,而像是……任延吞咽了一下。
而像是動物界的雄性在捍衛領地、爭奪雌性。
他心亂如麻,一低頭,就著窗邊模糊的月色,看到安問嫣紅豐潤的唇瓣,微抿著,很認真地等待著他的下文。
大約是自己不能說話的緣故,安問是誰的話都聽得很認真,全神貫注。
但說話的人心猿意馬了,滿心滿眼隻一個念頭。
這雙唇瓣,看著真的很好親。
“秦穆揚親你哪兒了?”任延發神經,抬起手碰了碰安問的唇角,啞聲問。
安問拍開他的手,搖頭否認。
任延複又觸上,這一次,指腹微微用力,壓著安問的唇角,看著它在自己指下變形。
“是這裡嗎?”
安問扭過頭,賭氣不想搭理這個聽不進話的人。
任延的手指下滑,滑直頸側,頓了一頓,他將安問的頸側覆住。
他的脖子細長,從校服的翻領裡折出一截,正好被任延輕巧地握在掌心。
“不是嘴巴,那是脖子?還是耳朵?”他低聲問,沒有憤怒的成份,似乎隻是好奇,目光冷靜而探究。
隻是如果再深入一點,便會發現他深邃的眼眸深處,遠不如他表麵看上去的那麼沉著、遊刃有餘。
安問隻能用力搖頭,閉上眼,唇抿得緊緊的,垂在身側的手緊張地揪著褲腿。
他心裡拚命想著,小熊小熊,我害怕。
小熊不能回答他,送他小熊的那個人,正低著頭,聞著他的發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