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隊內關係不差,周朗和裴正東一聽,都愣了一下。喜歡的人?誰啊?操?條件反射往二樓看。
“看球!”二隊齊群山罵了一聲,但任延已經閃身切入,一個快得看不清的輕巧上籃。
記分牌翻動,一隊得兩分。
“操。”周朗罵人了,“你他媽能不能玩兒乾淨點。”
用八卦轉移注意力算什麼!
球權變換,任延跑動回防,對他勾唇笑了一下:“我認真的。”
重心下壓,周朗看著他微沉的眼眸,脊背上忽然竄起一股汗毛倒豎的感覺,讓他心裡輕輕地打了個冷戰。
在接下來的三十分鐘裡,他徹底領教了任延的“認真”是什麼意思。搶斷,切入,搶籃板,組織快攻,任延幾乎像開了全局視野,控製了全場的節奏。
場上九個人汗如雨下,場下替補心裡發毛。都知道任延是體能怪物,好像就沒有到達底線筋疲力儘的時候,但大家心裡還是有僥幸心理,覺得就算有差距,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但今天場上的情形,直觀地詮釋了什麼叫天真。
任延運著球,一邊觀察著場上形勢,一邊舉起左手豎了個一,沉穩地說:“不急,二隊已經不行了,我們穩紮穩打再進一球。”
二隊:“……”
垃圾話又不犯規,何況任延的垃圾話很溫和,就是配合事實食用有點戳心。
譚教練撫了撫額,怎麼說呢,他今天的訓練目的本來並不是體能地獄……算了。
卓望道看熱鬨看得快笑死:“哎問問,你以前沒看過他打球吧,說真的他以前真不這樣。”
安問比了個簡單的手語:“哪樣?”
卓望道:“這麼說吧,除非女神親臨,否則他都不可能這麼有進攻性。哎我看看,那是不是張幻想
?延兒不會真喜歡她吧?不會吧,她都跳了兩年啦啦隊了,要有事兒那早就出事兒了。”
安問還想說什麼,頭上被誰揉了一下。這個動作很親密熟稔,他一時有點懵,扭過頭去,更懵了。
……怎麼是秦穆揚?
“喲,隊長。”卓望道跟他隨便地打了個招呼:“不在場下,怎麼跑這兒來了?”
秦穆揚嘴裡嚼著口香糖,“剛在
“怎麼說?”
“周朗跟裴正東都是能攻能防,實力很均衡穩定的,他們兩個防任延一個,就是為了消耗他體力。你沒看到周朗一直在挑釁他嗎,如果任延硬磕,這場球一隊穩輸。現在你看到了,局麵是反的。”
安問認真地聽著秦穆揚分析,秦穆揚對他笑了一下,“你也喜歡看球?任延今天打得很聰明,用傳球策應調動,四兩撥千斤,二隊被耍得跟狗一樣。我想想啊,他今天得了幾分?二十三是不是?遠低於他的場均,就是因為他把進攻機會調動給彆人了。”
秦穆揚分析完,垂眸盯著安問,越看越覺得好看,忍不住趴在欄杆上支起腮:“你跟任延什麼關係?”
安問渾身緊張,秦穆揚眼眸轉了轉,靠近他,聲音放低:“你早就知道了吧,表白牆。”
安問不會撒謊,被他一套路便臉色一變,什麼都暴露了個乾淨。秦穆揚低頭更張揚地笑了起來:“難怪任延那天幫你出頭。”更近地挨著安問:“好學生,有沒有興趣乾點叛逆的?”
場內。
周朗啐了一聲,兩手撐著膝蓋呼呼喘氣,覺得胸腔裡全是鐵鏽味,“你他媽,不是老婆在這裡嗎?今天還沒灌籃吧,遛了我們這麼久,有種就在老子身上灌進去一個。”
裴正東已經快癱了,喘得像風箱:“你……你能彆招他了嗎?”
任延控著球,遊刃有餘的姿態:“挑釁我沒用,今天——”
話音戛然而止,就連運球恒定的節奏也微妙地變了。
周朗和裴正東不明所以,扭頭順著他目光看去,隻看到秦穆揚正跟個很白很挺拔的男生聊天,他估計是說了逗他,臉上的笑怎麼看怎麼不懷好意。
任延深吸了一口氣,眯了眯眼,在下一秒將球往身側撥弄了出去,傳給了楚天辰。球的傳動帶動攻防走動,周朗緊貼跟隨,但體能已經跟不上意誌,任延驀然切入禁區,一聲沉穩但含著怒氣的暴嗬:“傳球!”
他主動要球,沒有不傳的道理,但周朗和裴正東顯然要跟他死磕到底,猶豫一瞬,球還是扔了出去——
“糟了!”楚天辰內心一沉。
球傳高了!
所有人心高懸起,一道身影驀然跳起——
“任延?!”
裴正東瘋狂嘶喊:“攔住他!快他媽的攔住他!”
砰!
一聲巨大的撞擊聲,籃筐震動不止,體型健碩的周朗在空中碰撞中被彈開,以極其沉重的姿態摔落在地上。
一秒後。
籃球從籃網中掉落,全場寂靜,隻餘籃板連著籃架的嗡嗡震顫之聲。
周朗吞咽一下,仰著頭,目光膽寒畏懼地看著單手掛在籃上的任延。他並看不清任延的表情,隻知道他臉色陰沉,薄唇緊閉,目光隱在濃影之下。
“嘀——”銳利的哨聲吹響,裁判比出手勢:“掛筐三秒,技術犯規!”
“!!!!”
潮水般的轟然現在才延遲性般地炸開。
“掛筐三秒,太挑釁了吧!!!”
“不是你看清他的動作了嗎?空中接力灌籃?”
“操/我校隊內對抗也開始這麼b了?”
“我操帥辣我了……”
任延輕巧躍下落地,揉了揉戴著黑色護腕的右手,舉起手響應裁判判罰的同時,抬眸,遙遙地看向二樓過道。
所有人都身體僵硬,不知道他在看誰,是不是在看自己。
不爽。
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寫滿了不爽。
周朗罰球,籃板下兩隊隊員還未卡好位,便看到任延對譚教練舉了下手。距離比賽結束還剩三分鐘,雙方比分相差二十,在所有人都力竭的情況下已經不可能翻盤,任延摘下護腕:“受傷了,讓替補上吧。”
譚教練點點頭。他很滿意任延今天的表現,拍了拍他浸透了汗的肩膀:“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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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問剛下到一樓,順著環形走道走了幾步,被任延堵了個正著。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樣麵色黑沉的任延,他不自覺吞咽了一下。不是害怕,是對將要發生的事感到未知的緊張,……又感到期待。
任延一步步走近他,旁邊就是更衣室,他擰開門,將安問一步步逼進更衣室內——反鎖。
安問打著手語顧左右而言他,臉色很白:“你、你怎麼下場了?比賽結束了嗎?”
“來看我訓練,怎麼不告訴我?”
“隻是突然想起……”
“找到了嗎?”
“嗯?”
“找到那個很乖的隊員了嗎?”
安問怔了一下,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看透。
在任延氣定神閒的盯視和逼問下,安問隻覺得從腳心升騰起一股無法控製的空,這股空攫取了他全身的力氣,讓他不自覺手腳發軟。
他靠上衣櫃側,喉結滾動著,手語慌亂:“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是來看看我喜歡的那個人是誰嗎?”任延不放過他,用浸了汗的手揉上安問的喉結,“告訴我。”
安問垂著眼睫,內心反複糾結:“……13號?”
13號是一隊楚天辰,跟其他人比起來,他是最斯文清秀的一個。
任延沉沉地笑了一聲,目光倒是柔和了下來:“你怎麼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安問睜著眼睛,漂亮的瞳孔裡都是茫然。
“他連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你。”
安問兩手抵住櫃門,隻覺得退無可退。他想把自己縮成無限小,可也許剛好會被任延輕而易舉地揣進懷裡,藏起來帶走。
“為什麼要跟秦穆揚說話?”
“是他一個人跟我說……我沒有理他……”安問指指耳朵,眼眶委屈地有點紅:“我又不是聾的……”
“那你喜歡他來找你嗎?”
安問搖搖頭。
任延的問題仿佛無窮無儘,又問他:“覺得今天我打得好嗎?”
安問隻能點頭:“好多女孩子喜歡你。”
“那你呢?”
安問口乾舌燥,根本回答不了。
“長得高的,不怎麼乖的,身材好的,主動強勢的。”任延把他那天在車上說的擇偶標準重複了一遍:“我算不算?”
安問閉起眼睛,任延湊近他耳邊,一手輕輕扣住安問的腦袋,劇烈運動後的吐息灼熱:“我帶你去看一看好不好,我喜歡的,跟你一個類型的人。”
安問不敢搖頭也不敢點頭,心裡罵了看比賽的自己一萬遍,罵擅自作主跑來跟他瞎聊天的秦穆揚一百萬遍。
他想從任延充滿壓迫性和強勢
性的懷抱裡消失了。
在任延氣息的侵襲下,他覺得身體的每一處都空虛了起來,仿佛被他強烈地浸染、被長驅直入地攻略,變得不像自己。
但所有的空虛都在耳廓上的滾燙觸感下戛然而止。
一切感覺潮水般退卻,安問驀然睜大了眼睛,覺得身體的某處壞掉了。
任延的嘴唇停留在他的耳廓上,壓了壓,繼而吮吻住他柔軟的耳垂。
“我喜歡的人,我剛剛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