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留下處理後事的楊子回來,與吳熳胤礽回稟後續,那老乞丐在他們走後,就原地坐著,楊子與他說話也不理,隻一人咕咕噥噥說些“異鬼”、“異數”的話。
楊子等了他許久,老乞丐才起身,留下一句“變數異世來,翻手覆乾坤”的話,便跑走了,任是楊子身強力壯,也怎麼追都沒追上,隻得回來複命。
胤礽聽完,看了楊子一眼,見他表情一如既往木訥,聽得這奇異話語也無甚異樣,隻叫他下去休息。
楊子出去,夫妻二人對坐。
先有“異鬼”,又是“異世”,幾乎將兩人的來曆擺在明麵上,似已到了該坦誠相對的時候。
二人皆靜默,須臾,吳熳先開了口,畢竟她已知胤礽的身份,不好再占他便宜,隻道,“我來自距你三百年後的世界。”
胤礽眼神晦暗,“我的印章?”
“對,”吳熳點頭,“還有鬼差口中的‘紫氣’和‘人間帝王’。”
有了這兩個關鍵信息,想猜不到都難。
“大清亡了?”胤礽眼神涳濛,略帶歎息與滄桑。
吳熳沉默點頭。
“怎麼亡的?”吳熳隻聽男人問。
反清複明?農民起義?還是蒙古造反?胤礽雖早有預料,親耳聽到又是一陣痛惜。
吳熳簡單介紹了清朝閉關鎖國百餘年,西方各國飛速發展擴張,船堅炮利轟開了大清國門……
胤礽聽完,沉默半晌,又問,“你呢?”
據妻子顯露出的信息來看,她生活的地方,不似她所說的承平盛世。
“我二十四歲那年,全球範圍內爆發了一種病毒,也就是疫病,”胤礽眼見妻子眼神漸漸變得冷漠,“感染者會變成了無意識的行屍走肉,以人的新鮮血肉為食,凡被抓傷、咬傷之人,複又感染……”
胤礽靜靜聽著,知曉人族越來越少,為了生存,分散聚居;同時又有人“幸運”覺醒異能,階層因此重新劃分;
直至無法繁衍的喪屍即將被滅除,而多年對抗喪屍、庇護普通人的異能者,成了當權者眼中的不安定因素,遭到翦除。
與曆朝曆代新朝建立後,君主對功臣的“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彆無二致。
夫妻二人聊了許久,從各自的來曆到紅樓夢、聊齋兩書。
胤礽輕舒一口氣,隻歎母親慧眼獨具,偏偏為他相中了她。
兩人互相交換了許多信息,都需時間消化,便早早歇下。
隻這“黴運”總在不經意間發作。
胤礽本是睡姿極規矩之人,可晚上差點兒頭朝下,栽下床去,若不是他一動驚醒了吳熳,可就要破相了。
吳熳隻得叫他睡裡麵,自己在外頭擋著。
清晨起來盥漱,就撩把水洗臉的功夫,又將盆打翻,濕了一身。
兆利戰戰兢兢,吳熳沉默,隻叫人安坐彆動,兆利端水,她親自伺候人梳洗、穿衣、用飯,又將人安全送至書房裡,坐著看書。
隻聽男人還有心情調笑,“勞累大奶奶了。”
吳熳不理,從院裡的柳樹上截了段枝條來刻東西,坐得離男人遠遠的,生怕手上的刻刀意外傷了他。
窗外春風微揚,和煦舒爽,屋內歲月靜好,安然若素。
隻一護院匆匆而來,打破這寧靜,與兆利附耳幾句。
兆利告了大奶奶一聲,出去料理。
原是門口來了個姑娘,想找活兒做,護院說家中不缺人,叫她走,她百般哀求,說是若找不著棲身之處,便要被父母賣給高門大戶做妾了,請護院行行好,給她條活路。
五大三粗的護院哪見過這梨花帶雨,糾纏不休的女兒情態,拒絕不得,隻一味避著那女子,叫人快去請兆利來處理。
兆利一來,女子又將自身悲慘境遇訴了一遍,其中幾個護院聽得不忍,就差幫著一起求情了,可惜,兆利一臉冷漠,不為所動。
此女口中說得淒慘,但兆利觀其情態,與寧榮二府裡那些耍手段攀高枝兒的丫鬟差不多,此女怕隻是不想作彆人家妾,衝著自家俊美風流的大爺來了,兆利輕哼,白眼一翻,叫護院關門。
又半說笑半敲打了護院一通,氣得門外的女子直咬牙。
門口一了事兒,兆利便迅速回了書房伺候兩位主子,順帶向大奶奶邀功般回了情況。
吳熳瞥了一眼那頭明明聽見了,卻佯裝專注看書的男人,隻當昨日出去一趟,男人又不經意間招了新桃花,沒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