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熳送過幾次茶水與飯菜,見人一副“知道錯了嗎”的神情,隻覺好笑,後也不理人,自顧研究那斷劍去了。
她將劍上的銅綠與鏽跡除去後,便見其光華,寒芒畢露,握在手中,恍惚能見古時戰場上的殺戮血腥之景,與她心底的暴虐戾氣遙相呼應,極為趁手。
隻劍斷一尺,無尖刃,殘缺之美十足,卻殺傷力大減,對付鬼怪還行,傷人便有些不足,吳熳對此頗遺憾。
胤礽亦知古劍不凡,又見妻子心喜,命兆利尋了匠人,定製了一柄劍鞘,方便隨身攜帶,難得見人情緒外露,摟著他親了一口在臉上。
胤礽眼神轉暗,將人扛起又收拾了一頓。
後幾日,諸事儘了,夫妻二人準備離開如州。
胤礽偕吳熳去了衙署與賀家夫婦告彆,夫婦二人皆不舍,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因著周雪月,賀成瑞考核不定,極大可能需在外再熬三年,也就不能相約明年都中見了。
賀成瑞將近而立之年,且算年輕,倒不甚在意,加之早幾年都中父母已相繼過世,徹底無了後顧之憂,在外也無牽掛。
席上便不道失落之意,隻加緊與胤礽探討些政.務,在他看來,賈琛這個世侄兼師弟實乃為官為將的奇才,可惜,人誌不在此,叫朝廷失了一員能臣良將。
女眷這頭,吳熳方開口,顧氏眼中便有了淚意。
她已多年沒與都中故地之人來往了,又在這兩月時間裡與吳熳處出感情,一時聞她要走,極為不舍。
吳熳隻得輕聲安慰她,待顧氏緩過勁兒,又與她道歉,說起彆的,“甄家那姑娘,雖不十分確定,也有七.八分了,不論真假,我都請娘家嫂子與賀家四姐去找薛家要來,送到如州,讓老太太認一認,若是對的,那是極好,若不是,也叫老太太有個念想,我們再繼續尋。”
吳熳隻笑著點頭,堅定道,“定是對的。”
顧氏隻當是吳熳安慰她,拍拍她的手,心中慰藉又期盼著。
都中。
賀家四姐,也就是季聞的母親季賀氏看了如州來信後,方知弟媳這胎生得如此凶險,暗惱弟弟照管不經心,不過,幸有好心人相助。
再一瞧好心人的悲慘遭遇,也生同情,叫來季聞去查信上所言之事。
季聞查來查去,拐賣小姑娘的人販子已被處死,線索斷了,但見此案過後,應天府衙門有一人被發配了,頗為詭異,便往深查了一查,發現被發配那人背後有胤礽的人相助,驚奇又好笑。
有這層關係,查問那人便簡單多了,那人斷定那姑娘便是當年姑蘇閶門外的甄士隱老爺家女兒。
季聞將此事一與母親稟明,季賀氏便邀了顧氏娘家嫂子投了薛家拜帖。
時薛姨媽一頭霧水,她就算不理外事,也知薛家與季顧二姓並無交情,對這兩位太太也隻未出嫁時略有耳聞,並不相識,為何獨獨投了拜帖與她。
她拿不定主意,隻著人去請了姐姐王夫人來。
王夫人近日正忙著與侄女兼侄媳王熙鳳鬥法,因著多年不管事隻掌權,吃了不少暗虧,如今正忙得焦頭爛額,聽得薛姨媽有事相商,第一反應便是沒空。
但一聞兩位實權官家誥命夫人上門,又來了精神,往梨香院去了。
薛姨媽將拜帖往王夫人手裡一遞,問道,“姐姐可曾聽聞兄長與這兩家兒有來往?”
王夫人亦搖頭,“應不是這個緣由,若為王家,帖子該投到嫂子處才是。”兄長王子騰巡邊未歸,嫂子卻是一直在都中的。
王夫人思慮了一圈,一樣樣剔除,便往子女婚事上想,回憶起那兩家可有適齡未婚的子女,而薛家,薛蟠名聲在外,又隻是商家子,怕是不可能,但寶丫頭......
王夫人看了看裡間正在描花樣的薛寶釵,小小年紀便容貌豐美、端方大氣,兩位夫人為聘她而來,也不是不可能。
薛姨媽見姐姐如此情狀,喜不自勝,寶丫頭待選無望,若是能嫁到官宦人家,也是極好的!
王夫人見妹妹欣喜,眼中閃過暗色,心中不住考量寶丫頭是嫁到仕宦人家於元春有利,還是定給寶玉,為寶玉多層保障好。
可兩位太太一上門,說明來意,王家姐妹都愣住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結果。
薛姨媽最先回神,歉意笑笑,忙叫小丫頭尋了香菱來。
時香菱聽聞有官夫人有要見她,怯怯垂首進來,給房中各位太太都請了安,便被其中一位太太牽住手,輕輕拉了去。
季賀氏聲音柔和道,“抬起頭來,我瞧瞧。”
小姑娘一抬頭,季賀氏便見了眉間的胭脂痣,再一看這標致品貌,與弟媳送來的封老太太畫像是有幾分相似,便回頭與顧家嫂子對視點頭,應是對了。
兩人各拉住小姑娘一隻手,與她說明原委。
香菱聞說她媽這些年到處尋她,眼鼻都酸,在夫人麵前也沒控製住,一下子滾下淚來。
薛姨媽見狀,忙叫婆子領了她出去洗臉,心中對這兩位捧著百兩金子來,就欲將兒子背了人命搶回來的丫頭要走,不大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