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想起那道士之言,疑心尚存,便在臥房中各處搜檢起來,結果一無所獲,餘氏稍稍寬心,又至書房,亦如此。
此時,已麵露笑顏,再次暗啐那道士胡說八道。
隻查到家中近兩月的送禮檔子時,餘氏的疑心又生,臉冷到了極致。
她協助婆母掌家,自然知曉聶府的人情往來,可這檔子上從她喪後,便多了一“吳三老爺”。
無官無爵,與家中無親戚關係,亦無利益往來,所送之禮雖不出挑,卻同府中送與公公下屬的一個例兒,這可不是她那吝嗇婆母的行事風格。
餘氏越想越是,隻盯著檔子上為作區分而注明的巷子名兒,不停憶著這吳家到底是何來曆。
思來想去,這吳家,唯一特殊的便是那個陪侍過郡主、後壞了名聲的吳大姑娘,而這吳氏,嫁的是賈家......
那紫氣衝天、氣運鼎盛到連鬼差也懼怕避開的賈家!
餘氏眼中霎時黑氣彌漫。
當日,她急病去了,眨眼的功夫,便有二鬼差來鎖她,她回頭,隻見夫君伏在床邊痛哭流涕,她心疼欲裂,想留下,求鬼差饒過她,可鬼差無情,仍是將她拖走了。
至聶府外,她便見三四個鬼魂被鎖在同一條鐵鏈上,而她亦被鎖了上去,由鬼差帶著前往下一地,繼續索魂。
於是,她有幸見到了那座可怖的宅邸,稍稍靠近,便是鬼,亦有喘不上氣兒之感,鬼魂中,有一老者好奇,便詢問了鬼差,鬼差似興致極佳,與他們言起那府裡主人如何了不得,便是陰曹判官見了,也得禮讓三分等等,她一一記在心中。
後去了地府,因她之一生無功無過,判官審得極快,須臾,便讓她去排隊投胎。
時索她的一鬼差悄然至了她身邊,問她可願趁等投胎的間隙,至陽間與她夫君團聚,餘氏自是求之不得,連問鬼差要怎做她才能回去。
鬼差便向她索了十萬金銀紙錢。
餘氏欣喜萬分,若是真金白銀,她真拿不出,但紙錢,她家中有的是。
先頭她急病在床,婆母夫君早為她備下身後事,打算借此衝一衝,可惜……
但如今看來確是好事,其中金銀紙錢最是不缺。
之後,鬼差給了她托夢機會,她便將此事告知了夫君,夫君亦如約為她燒來紙錢。
待她將金銀交與那鬼差,真的換來了通行文書,她得以重返陽間,與夫君再續前緣。
這一夜,仿佛她的死隻是夢一場,餘氏喜極而泣地與夫君說著她那一路的見聞,其中,便有這賈家、賈琛。
夫君聞她言,亦極驚訝,言說以前便認識此人,隻是不熟而已。
餘氏遂建議他可往深處交往,蓋因鬼差言說鬼得那人一點好處,便抵許多年修行,人與之相交,亦能增長自身氣運,得之庇佑,總之,好處極多。
隻她萬萬沒想到,夫君聽了她的囑咐,便是想這般與賈家相交的!
同吳家結親,與賈琛成為連襟?
餘氏怒氣衝頂,欲回去將聶鵬雲叫起來,好生問個清楚,隻雞鳴在即,她必須回去了,隻得明日再來。
次日夜間,她未按時去聶府,而去了那位“吳家三老爺”府上。
探得確實消息,餘氏望著嬌豔酣睡的少女,氣急反笑,眼漫黑氣。
聶鵬雲真是好算計,看不上賈琛的堂連襟,竟要成為他的嫡親連襟。
且她在少女的屋內見到了當年她與聶鵬雲定親後,聶鵬雲送她的小玩意兒,東西雖不是同一件兒,可心思都沒花,餘氏還有些同情這花兒一般的少女。
後她重重甩下少女的床幔,全身彌漫著黑氣去了聶府。
聶鵬雲仍在等她,眼神深情又溫柔,叫餘氏一個鬼都覺得脊背發寒。
她原以為聶鵬雲隻是庸弱了些、沒主見了些,但確實是個溫柔體貼的好夫君,他們成親後,琴瑟和鳴,羨煞多少人。
可一切,都是假的嗎?
她在昏黃的燭火下默默注視著聶鵬雲,想看清他到底是個什麼樣兒的人。
隻她不言語,漆黑不同人的眼瞳嚇到了聶鵬雲,他不敢再同她對視,彆過眼,陪笑問道,“娘子今兒怎麼了?為何這般瞧我?”
餘氏也笑,“我以為夫君舍不得我,故冒著被地府責罰之險,日日往返陰陽兩界,可夫君卻舍棄了我們的盟誓,五七都等不得,便要續娶了嗎?”
聶鵬雲不知妻子從何處得來消息,萬般辯解:隻是父母表露過意思,他不能違抗而已,並未應下。
餘氏聞言,冷眼瞧了他一會兒,便去了。
因而她不知道,聶鵬雲在她走後垂頭靜坐了許久,終是做了甚大決定的模樣,方抬起頭,又是那副溫潤模樣。
又說這天白日裡,王官兒至賈家,同胤礽與吳熳說起那持通行令的女鬼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