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風月寶鑒並不作應。
胤礽也不在意,令一護院卸去燈籠罩,將風月寶鑒置於火上烤了一烤,見其還未有反應,便開口著人家去,端個火盆來……
隻話猶未了,風月寶鑒便急急出聲製止。
聽了一整程,它也算知曉了這回事兒,但收鬼差?
使不得!
太虛幻境與地府井水不犯河水,它擅自關押鬼差,若被地府追究起來,豈不給主人惹禍?
遂與人道明緣由,好生商量。
但胤礽並不理會,反勸道,“此二鬼有罪,後兒我便將其送至十王廟,陳情堂上,閣下若行押送之職,說不得,地府還要給你、給那位警幻仙子記一大功呢。”
風月寶鑒聞言沉默,它不信這詭話!
但此人毫不退讓,威脅之色儘顯,風月寶鑒便知,此事它非做不可了。
因眼一閉、心一橫,便將兩個鬼差收入鏡中,隨便找個地兒撂下。
鏡中女鬼們見來了新人,好奇想玩的,它亦不管,自任她們去。
如此,事畢。
胤礽打算家去,回首又見二位國公瞪眼瞧他,他隻得再行禮,奉二位至府中小坐。
榮國公聞言立露笑臉,款步走在前頭,邊走邊與胤礽道,“琛哥兒,給太爺上柱香!”叫他也嘗嘗那神仙滋味兒!
胤礽無奈,請二位至書房上坐,複出門來,吩咐兆利道,“打發人來準備香爐、茶點,你就回院裡去,告訴大奶奶,爺平安家來了,正在待客,叫她安心歇息。”
兆利一一應下去了,胤礽方返身回書房。
待小廝將一應物什端上來,他親自動手拈香祭拜,後又親捧茶捧點,如此,二公便都能享了。
二公果然滿意至極,榮國公更是大呼“暢快!”
而進來伺候的兩小幺兒,見大爺將茶點獻至空位旁,又自言自語,頓覺毛骨悚然,急忙垂首,不敢再瞧第二眼。
胤礽見了,揮手叫他們下去,不必伺候了。
二位國公享了香火,又吃過茶,愜懷了,遂與曾孫聊起今朝之國事,聽得曾孫對局勢之獨見,二公皆露惋惜之色,如此兒孫,若出在大宗,何愁兩府不興?
隻轉念一想兩府裡那些個汙糟不成器的子孫,二公又恨鐵不成鋼。
便是連二人最期待的寶玉,也不成了。
當日,他二人見寶玉被史氏慣養得不像樣兒,整日與丫鬟廝混,因請了警幻幫忙,望能以情.欲聲色等警示,令寶玉跳出脂粉圈,踏入正途。
可惜,寶玉去了趟太虛幻境,絲毫未悟,隻記得些風月情.事回來,終日也隻在這些事上打轉了。
毀了!
二公不住歎息,賈門的氣數終是儘了。
隻二人猶不甘,便旁敲側擊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世家大族皆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賈門覆滅,琛哥兒父子亦不能全身而退,何不拚一把?隻要這父子二人出手,少說能再為賈門續上幾十年!
胤礽了然二公意思,隻不可能了。
寧榮二府已不可救,且不止寧榮二府,都中許多勳貴,在當今皇帝眼中,已是跗骨之疽。
國庫空虛、外頭天災人禍不斷,都中勳貴卻一家賽一家驕奢淫逸,且恣意弄權、結黨營私,甚至參與奪嫡,除去識趣兒又確實能乾那幾家兒,其餘皆不會有好下場,隻時間先後而已。
因他隻道,“樹倒了、沒了,猢猻方會自個兒種樹。”
寧榮二府這兩棵腐朽的大樹倒下,沒了攀附的賈氏族人才能學會自食其力,或自己成樹,或尋找新出路,否則,不過賈氏隻一代又一代渾噩度日罷了,再難複昔日榮光。
二公聽得此話,搖頭歎息。
胤礽卻不為所動,也不願再談。
後二靈一人隻默默喝茶,一盞茶畢,二公欲走。
臨行前,榮國公忽轉身與胤礽道,“若真到筵席儘散之日,太爺不求彆的,隻請你們父子二人助一助家中的幾個姑娘。”
寧榮二府的靈氣儘生在幾個姑娘身上了,若為男身、若女子家能在外行走,這些個姑娘們足以撐起賈家,隻……可惜了的!
胤礽聞言,笑了笑,應道,“儘力。”若能顧及到的,自然;若顧不上,便不能強求了。
二公聞言,無奈笑笑,雙雙負手虎步而去。
時已晨光熹微,胤礽恐回房中又將妻子驚醒,便隻在書房中閉目養神。
直至天明,他起身盥漱,聶家外輪值的護院回來稟報消息道,聶家昨夜鬨鬼了。
胤礽將麵巾遞與一旁伺候的小幺兒,示意人細說。
方聞護院道,“……眼線說餘氏的鬼魂兒昨夜裡回來了,先至聶夫人房裡,給聶夫人剃了個光頭,又將剃下來的頭發都絞個稀碎,連假髻都不叫做,
後就去了聶大公子房中,用兩把剪刀,分彆將聶大公子的右手和左腳釘在了床板上,聶大公子疼得直叫喚,但聶家人無論如何也撞不開門窗,直等到雞鳴,餘氏走了,眾人方進得屋去,為聶大公子請醫問藥。
天明後,聶夫人急命家下去砸了一個名水月寺的廟,竟從庵堂一老尼的淨室內炕裡頭砸出來幾萬兩白銀,如今已交順天府查辦……”
胤礽坐在書案後,聽得直皺眉,“怎的又牽出個庵堂來?”
護院隻回,“從聶夫人身邊的一小丫頭子處得來的消息,說拜十王廟的主意是那老尼出的,聶夫人覺拜了十王廟,不僅沒叫閻王爺收走餘氏,反倒激怒餘氏,將聶大公子害了,因遷怒那老尼,
不想,竟砸出那許多銀子來,叫庵裡的香客瞧了,懷疑老尼私吞了她們的香供銀子,給告到衙門去了……”
“那老尼法號叫甚?”
護院正報著,書房中忽傳來一清冷女音,他遂將話停下,轉向著門口方向道,“回大奶奶,叫淨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