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恍若未見,隻與教書先生道,“因其才高,學差、兵勇、眾考生對其多有尊重,洗浴那日亦有優待,請其先行洗浴,又恐細觀其體褻瀆、得罪了人,因使其安然入了考場……”
教書先生瞪大了眼,其他人亦然,若是如此解釋,那舞弊之事便不再可能,又可助學差、兵勇等洗去瀆職之罪,渡過此劫,想那些人也願相助!
胤礽又道,“其餘諸事可由我父子二人周旋,”比如打點學差、兵勇等,“隻這顏氏之名,還望眾位為其傳揚了。”
其實,此言根本站不住腳,總不可能前頭縣、府、院三試,試試如此,胤礽猜測此女確實有些彆的手段能躲過檢查。
隻她才高毋庸置疑,遂舞弊之事確不存在,如此,便能操作。
想順天府學政上下都怕因此女被論罪,定會認下此言,且鼎力相助的。
而朝中,皇帝亦容不得大臣借科舉之事為己謀利,因此,必會偏向書生這頭,遂隻讓顏氏之才名叫天下皆知即可。
胤礽如此想想,嘴角不覺上揚,想將來極長一段時間裡,又將掀起一陣女男之才的論比,隻望此舉能助此界女子地位更朝妻子描述的未來近上幾小步吧。
胤礽言畢,眾人交相討論此法如何實施方佳,再無一人反對。
說到至十王廟請願之事,胤礽又道,“此事,我想諸位還是聲勢浩蕩地去才好,一令官府信服,二叫地府重視,且陰曹徇私致陽間政事混亂、文人聲名受損,甚至落第書生一生之命與運大改,此可是大忌大惡,若諸位能借此事使之規避一二,於陽間來說,可是大德!”
總之,怎麼嚴重怎麼來,定讓地府重罰陸判!
眾人一聽,再一細品味,皆目露驚喜,陰間人攝陽間政,想當今定不願見,他們此番此舉,必得聖心!
於是乎,更是熱議起來,皆是有大能之人,三眼兩語便將此事議定,對著胤礽父子二人拜了又拜,方起身告辭。
隻臨行前,胤礽令家下取來三柱高香,附上紫氣,親手交到教書先生手中,認真道,“此乃我從‘高人’手中求來的,先生請願之日點上,再加上諸位身上的文氣,定能請來東嶽大帝……”
教書先生見他如此鄭重,又知此事之要緊,遂好生將香收好,將其囑咐牢牢記在心中,方領了眾書生去。
賈家大門重新合上。
賈敦方轉身靜靜審視兒子,許久才道,“你什麼時候也信鬼神了?”
且今日也太主動了些,定是在算計什麼人,隻他想不出,此事中,何人得罪了兒子。
胤礽隻笑,“兒子可不信鬼神。”隻是,想對付罷了。
此事事關順天府一百多舉人之未來,又有當年被朱爾旦占去名額的不忿秀才、童生,再兼那不滿朱爾旦取功名的“好友”,因而,教書先生等竟聯合到二三百書生。
人人整冠束巾,或青或綠儒生袍加身,抬著祭品紙馬,浩浩蕩蕩往十王廟去,一路引人矚目議論。
自此,陸判為朱爾旦換心之事,人儘皆知。
胤礽攜了戴帷帽的吳熳慢慢跟隨,大仇終得報的場景,若無法親眼目睹,豈不可惜。
於是乎,二人便拋下兒子來了。
胤礽隻瞧蘊含紫氣的香煙嫋嫋升起,東嶽大帝碩大的寶相虛影漸漸顯現。
瞧了書生祭上的疏文,東嶽大帝震怒,如雷般的綸音責問閻王可確有此事,又聞其道,“我自來訓誡陰間上下不可徇私,不可瞻情顧意,不得枉顧世事運道,爾等都當了耳旁風,竟險些左右上百人文運、官運,爾等該當何罪!”
後便是看不見此景的眾書生整齊肅穆的請願聲中,夾雜著閻王及鬼官請罪聲、自省聲。
再之後,便是處罰,晴天一聲霹靂,書生與圍觀之人皆認為此是東嶽大帝顯靈,紛紛驚喜跪地祈拜。
吳熳與胤礽隻見一閻王打扮之人被劈得身形不穩,而主犯陸判早已撲倒在地,身形縮小,想是修為嚴重受損,二人又聞東嶽大帝下令,將陸判打入銅柱地獄受刑百年,隻念其在位有功,受刑後降為鬼吏,以觀後效。
胤礽雖對陸判仍為鬼吏頗為遺憾,但這百年刑期卻叫人高興,嘴角不覺上揚,緊了緊攜住妻子的手。
吳熳亦動了動手指回應,眼中閃過暖意,男人這是又為她出氣了。
為首的教書先生似得了東嶽大帝之回應,抬手叫停書生們的請願聲,領著眾人再三叩拜後,欣喜離去,想是效果不錯。
如此,便是各償所願。
胤礽心滿意足,遂也帶了妻子家去,因未注意到,遠處著猩紅官袍的崔玨望著二人的身影,沉吟片刻,方回看被鬼差拖走的陸判,搖了搖頭,歎息道,自作孽。
此後幾日,胤礽不知東嶽大帝是如何料理的,總之,朝中再無作廢秋闈成績之聲。
而涉事者,朱爾旦功名一擄到底,流三千裡,三代之內不準科舉;聲名大噪的顏氏,因其才華不摻假,隻擄功名,得免他罰。
隻朝廷為禁再有女子混入考場之事,將順天府學政連降兩級,官吏降一級,經手兵勇杖二十、再罰二月俸祿,警示各地學政。
胤礽聽後,歎息一聲,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