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旅館後時國安又帶著一家三口去了澡堂子——
要穿新衣服了, 自然得先洗洗澡啊。
等進去後,兵分兩路,時國安帶著時珩去了男部, 苗秀秀則帶著時櫻去了女部。
之前廖姨覺得苗秀秀憔悴,很大程度上和苗秀秀剛下火車, 又被擠得一臉菜色有關係, 事實上這兩年因為吃的東西好, 心情也好,再有時櫻還會時不時讓係統弄出點兒精油混在雪花膏中讓苗秀秀用,相較於幾年前, 苗秀秀整個人狀態已經調整的好多了。
也就是前幾年打擊太大身體虧損太多,才會暫時沒有完全調整過來。
眼下泡澡後,白皙的皮膚透出些紅潤來, 之前秀麗的長相這會兒也恢複了五六成了。
再配上時國安給她買的新衣服, 那叫一個養眼,就是和時髦的中都本地人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當然最叫人驚歎的則是時櫻——
小姑娘身體抽條的緣故,這會兒已經有一米六的身高,又多又厚滑的和緞子似的一頭秀發披散下來, 瞧著越發顯得眉目如畫。
以至於母女兩人走出來時,瞬間接受了一波又一波的注目禮。
走到外麵時,時國安和時珩已經在等著了——
自打找回來女兒,時國安心情大好之下, 眉宇間的川字都幾乎完全消退了, 這會兒從澡堂子出來, 洗去一身的滄桑感,瞧著越發英挺不凡,至於說時珩, 俊美的少年站在那裡,就好像渾身都能發光似的。
時櫻瞧瞧這個,看看那個,隻覺爸爸也好,媽媽也罷,尤其是哥哥,可真是越看越驕傲啊。
時國安也看到了他們,親昵的視線在女兒身上定了下,隨即滑到苗秀秀身上,瞧見媳婦兒出水芙蓉似的模樣,眼神裡明顯有著他自己也沒察覺到的驚豔。
苗秀秀正好抬頭,對上時國安瞬間灼熱的視線,臉一紅,竟有些不敢看時國安的眼睛。
時櫻眨了眨眼睛——
明明現在是冬天啊,她怎麼好像聞到了戀愛的酸臭味兒?
好在她可是個懂事的,才不會留下來當電燈泡。
當下小跑著上前,一把挽住時珩的胳膊。
事實上對時珩而言,他還是第一次進這樣的澡堂子,裡麵人群的密集無疑引起了強烈的不適。時國安也發現了這點,趕緊洗漱完畢後,就匆匆帶著他出來了。
時珩這會兒可不是正有些焦躁不安?
被時櫻這麼一抱著胳膊,整個人瞬間就平靜了下來。兄妹倆挽著胳膊走在前麵,時國安和苗秀秀肩並肩跟在後麵,一家四口在大街上的回頭率那真是杠杠的。
等回到住的地方,旅館裡的老板娘也差點兒沒認出他們一家來,看了好一會兒連連驚歎:
“哎呦,真是人靠衣裳馬靠鞍,你們這麼一收拾打扮,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對老板娘的讚美,時國安開心的照單全收,又跟老板娘交代了一下,說是要陪著媳婦兒去報名,他和孩子們的行李,則依舊先放在這裡。
老板娘聽了大為詫異:
“去報名?你們不是回城知青啊?”
“不是,我媳婦兒是過來讀大學的。”
“哎呦,這可真是不容易,這是上了哪個大學啊?”
老板娘可不是那種沒有常識的,自然知道這上大學可是比知青返城還要難得多。就他們胡同這裡,也就最裡麵老宋家的女兒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考上了個大學,擔心錄取不了,還是考的外地的。
結果人竟然是從外地考進了中都的大學。
“嗬嗬,距離你們這兒很近的,”聽老板娘問起苗秀秀的學校,時國安那叫一個驕傲,直接指了指不遠處的中都師大,“我媳婦兒就是要去那裡讀書。”
“哎呦,這就更了不得了。那可是中都師大啊。”老板娘越發震驚,“嘖嘖嘖,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兒,這爹娘該多開心啊,有這麼個出息的女兒……”
時國安笑了下,沒接這個話,進房間提了苗秀秀的行李,就準備去報名了。
苗秀秀這回也不和時國安爭了——
兩大包的行李,都是丈夫一個人扛,更彆說剩下的自己這包行李了。
當下無比輕鬆的領著一雙兒□□哉遊哉的跟在時國安後麵,朝著中都師大就走了過去。
起得早又距離的近,一家人過來時,校門口幾乎沒有什麼人呢。就是門衛師傅瞧見他們也是驚奇的很。聽說是過來報名的,趕緊熱情的指了路。
幾個人幾乎是一路綠燈,等所有手續都辦完,寢室的鑰匙也拿了,也就用了半個多小時,等來報名的人多了起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往寢室那邊去了。
“行李先放在這裡,你先上去瞧瞧,看我和珩珩方便不方便這會兒過去。”時國安在樓下站住腳。
苗秀秀應了一聲,腳步輕盈的上了樓梯——
從接到錄取通知書那會兒,苗秀秀一直有種不真實感,一直到這會兒走進中都師大的寢樓,才有了那種自己確實成了理想大學學校學生的真實感。
來到寢室外,才發現門還鎖著呢,知道還沒有同學過來,苗秀秀趕緊一溜煙的下了樓,讓時國安爺仨也都上去。
進去後苗秀秀選了靠窗戶那裡的上鋪。時國安讓她陪孩子在一邊兒坐著,他則爬了上去把整張床擦了個乾乾淨淨,隨即攤開行李卷,開始一絲不苟的整理。
正忙活間,房門再次被人敲響,苗秀秀回頭,外麵正站著個裹著綠色軍大衣的女子。明顯沒有想到房間裡這麼多人,女子頓時愣了一下。
“你好,”苗秀秀衝著女子點了點頭,“我叫苗秀秀,你也是這個寢室的嗎?”
女子無疑教養挺好,雖然驚異於房間裡幾個人是什麼關係,卻並沒有問出來,而是點了點頭:
“你好,我叫秦盈,也在這個寢室住。”
說著回身拎進來一個行李袋子。
苗秀秀趕緊過去,幫她搭了把手。
“謝謝啊。”秦盈道了謝,選了和苗秀秀對著的床鋪。爬上去一抬頭,正好瞧見人高馬大的時國安正無比憋屈的蜷縮在那張窄窄的床上,一點點無比細致的幫苗秀秀抹去床鋪上的褶皺,那認真的模樣,竟是一道折痕都不讓有,頓時有些了然——
這男人一看就是當過兵的。
難得還這麼體貼。
那邊時國安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把疊的豆腐塊似的被子放整齊,又把枕頭整齊的碼放在上麵。這才翻身從上麵下來:
“好了。櫻寶和珩寶先坐會兒,我陪你媽去找找取熱水的地方在哪兒呢。”
秦盈明顯已經猜測到了幾個人的關係,這會兒聽時國安這麼說,倒也沒有太過意外。倒是對時櫻和時珩這對兄妹很感興趣的樣子——
室友這倆孩子真是太會長了,專挑父母的優點。
很快,時國安和苗秀秀就把熱水打了過來——
已經報完名了,時國安就準備帶著苗秀秀和倆孩子去見見林鶴軒一家,然後再去鋼廠那邊,看看老三時國梁,要是這回就能幫著時國梁把婚事定下來,那就更好了。
“我們有事先出去會兒,秦盈你先忙著。”苗秀秀和秦盈打了聲招呼,就和時國安一起帶著孩子離開了。
“這會兒人挺多的,幸虧咱們來得早。”時國安邊眼觀六路,虛虛護著母子三個邊道,“待會兒咱們回旅館時,我先往林家那邊掛個電話……”
正說話間就聽見有人叫時櫻:
“櫻櫻,櫻櫻,看這裡……”
一開始幾個人還以為聽錯了呢,還是時國安最先發現報道處人群外,正跳著腳跟他們揮手的林樾。
“哎呦,林樾,還真是你啊。”時國安笑嗬嗬走過去,“我正說給你爸打電話呢。”
“國安叔,”林樾興奮的跑過來,趁時珩不注意,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珩寶,櫻寶……”
抱了一下才注意到不對勁,驚道:
“哎呦,以後不能再喊珩寶了,瞧瞧咱們珩珩都要趕上我高了。”
又想去抱時櫻,不想一向沉默的時珩卻上前一步,神情嚴肅的擋住了林樾伸過來的手。
“叔叔嬸嬸,你們看珩寶……”林樾頓時委屈無比,跳著腳衝時櫻招手,“櫻櫻快到哥哥這邊來……”
他不提“哥哥”還好,這麼一說到“哥哥”兩個字,時珩明顯更是如臨大敵。
“林樾哥哥,你怎麼和個小孩子似的?你是故意逗我哥哥吧?”時櫻抱住時珩的胳膊,笑得不行。
被時櫻給看破,林樾也不裝了,轉頭衝時國安道:
“叔叔,我瞧著珩珩真是越來越好了。”
這一點兒身為父親的時國安自然早就察覺了,聞言臉上的笑容更大:
“可不是,珩寶現在自理能力越來越強了呢。”
“對了,叔叔您和嬸嬸是什麼時候到的啊?”林樾轉而說起了正事,“我爸說你們這幾天應該就要到了,見天讓我去火車站那兒等著,結果一直沒見到人。”
想著昨天和今天兩天是報名時間,林樾又把蹲守地點改到了中都師大校門口,結果昨天等了一天也沒接到人。
“哎呦,我沒給鶴軒哥說啥時候過來就是不想給你們添麻煩,你咋還去火車站守著了?”時國安頓時就覺得有些抱歉,“我們是昨天到的,不過沒有急著報名,而是先找了間旅館住下了,今兒個一早就過來把名給報上了……”
“哎呦,還真讓我爸給猜著了。”林樾一臉的哭笑不得——
這之前一直沒有接住人,林鶴軒就懷疑時國安一家是不是來了後去住旅店了。
“叔叔和嬸嬸你們也太見外了,你說你們乾嘛要住旅店呢,又不是沒有住的地方。您不知道我多想弟弟妹妹,爸爸也一直在家不停念叨,我這耳朵都被念叨的要起繭子了,您乾嘛要和我們這麼見外啊……”
林樾家裡就他一個,這好容易多了一雙弟弟妹妹,可不是沒事兒就和朋友吹牛,說他弟弟妹妹多可愛什麼的。還跟朋友說好了,等弟弟妹妹來了,就帶給他們看。結果時國安昨天就來了,還就住在旅館。
“我不是和你爸見外,主要是你爸爸工作那麼忙,我可不能耽誤他乾正事兒……”時國安笑著道。
“還說不見外……”林樾嘟噥了聲,“正好我爸給我找了輛車……”
想著苗秀秀是來來報名的,還帶著倆孩子,行李指定不會少了,林鶴軒就特意給找了輛車跟著,這會兒就在外麵停著呢。
“叔你先去把旅館給退了,咱們先去把東西安置好,我再給我爸掛個電話,他指定高興壞了。”
說話間就去外麵喊了司機過來,幫著時國安往外搬行李。
“這怕是不好吧?”時國安忙拉住他,“咋也得先跟你爸媽和姥姥姥爺說一聲……”
林鶴軒和林樾親他,他知道,可那個家也不光是這爺倆的,咋能就這麼突然登門,做了那不速之客呢?
“乾嘛要跟我媽和姥姥姥爺說啊,又不是去我家,是去叔叔您自己的家啊。”林樾好笑道,“叔您忘了,中都可是有您的房子呢。”
不但是房子,還是一套四合院。
可不就是當初林明秀留下來的那套:
“本來爸媽的意思是想讓您和嬸嬸還有弟弟妹妹來我家住呢。又擔心你們住不慣,索性就把奶奶留給你們的房子給收拾出來了,您正好去看看,有哪裡不合適沒?爸爸說了,相不中的話再改。”
“不是……哪能讓你爸媽這麼麻煩呢?”時國安頓時就有些不安——當初林明秀那套房子過到他名下時,時國安就覺得不妥,一再跟林鶴軒說,這麼多年都是他照顧姑姑林明秀,那房子怎麼也是他該得的。
反正他們也去不了中都,讓他們想咋用咋用。
林鶴軒卻是堅決不同意——
都說非生而養永世難報,林鶴軒心目中,林明秀根本比他親生父母都重要的多。
和他對養母的感激成正比的,則是對一直在農村的時國安的愧疚。
當時就跟時國安表示,說房子他會找人定時過去打掃,至於說住,他們一家是絕對不會過去住的,不管啥時候,這房子隻能是時國安一家的……
當下就由林樾指揮著,一路穿街走巷,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一處四合院旁。
正指揮著司機往下麵搬行李,就被時國安拉住了胳膊,小聲問他:
“林樾你先彆忙呢……這真是咱們的房子?”
之前林鶴軒說林明秀給他留了套房子時,時國安還想著就和老家似的,幾間房呢,現在看著,怎麼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打眼瞧著,這怕不得十好幾間呢,還是一水的青磚到頂!這裡可是中都啊,又不是他們十裡鋪,咋可能有這麼大、這麼多房子的院子?
事實上彆說時國安,就是時櫻瞧著這漂亮的四合院,也有些望而卻步——
來自後世的她自己比在座這些人都明白四合院的價值,放在她那個時代,根本就是有市無價!
又因為這個四合院的位置偏了些,院子裡麵積還不是一般的大。
“叔您放心吧,我肯定不會弄錯的。”林樾笑著道。
這個地方有些偏僻的緣故,主人往外轉賣時,根本就沒有人看上。
林明秀卻是一眼就喜歡上了院子裡栽的一棵桂花樹,說是她們林家大宅裡,也在差不多的位置種了一棵,她又特彆喜歡種花養草,當下就把這裡買了下來。
那之後,就一直在這邊住下了。
“咱們進去吧。”說著,帶著一行人進了院子。
看得出來四合院確實打理的很好,不但林明秀喜歡的各種花卉都修剪了枝葉,就是規劃好的一畦畦地,也都翻整過了。
“奶奶喜歡吃自己種的東西,這些都是她自己留的菜地……”
林明秀經常說,年輕時候過得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生活,老了老了倒是喜歡上在地裡勞作的日子……
“這邊是正房……”林樾領著幾人進了房間,裡麵家具擦得乾乾淨淨,床上還鋪著嶄新的被褥,“我媽說你們初來乍到,不見得知道哪兒去買這些東西,就自作主張,先幫著置辦了些,讓嬸嬸看看還缺些什麼,等有空了她再陪著嬸嬸去買……”
“哎呦,這你媽也太客氣了……”
“這邊是書房,再往這邊,讓櫻櫻妹妹住正好……這一間是珩珩的……”
“伯伯把我和哥哥的房間也給布置出來了嗎?”沒想到林鶴軒夫妻這樣心細,時櫻也是大吃一驚。
“那是當然,跟你說這裡麵很多東西,我可也是有功勞的……”
瞧著頗具女孩子氣息的房間,林樾不是一般的得意。又轉回頭去看時國安和苗秀秀,用又是邀功又是委屈的語氣道,“結果我和爸媽布置了這麼久,叔叔您和嬸嬸竟然帶著弟弟妹妹去住旅館……”
“本來還想著給你們一個驚喜呢……”
“這也很驚喜啊。”時國安“噗嗤”一聲就樂了,轉身掏出一個紅包遞給林樾,“這是叔叔給你準備的紅包,是祝賀你考上大學的,錢不多,也是叔叔的一番心意……”
“我都這麼大了,還有紅包可拿?”林樾頓時開心不已,用手指搓了搓,隨即衝時櫻勾勾手指,“妹妹,哥哥發財了,待會兒請你吃北京烤鴨好不好?”
隨即把時珩和時櫻拉到一邊,準備分贓,等打開瞧見裡麵足足十張大團結,林樾還是驚到了,兼且有些惶恐——
還以為是十張一塊的呢,怎麼是十張十塊的?
好像有些太多了吧?要是爸媽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罵他?
那邊林鶴軒也接到了林樾打過去的電話,知道時國安一家人昨天就到了,卻沒有去他們家,而是選擇了住旅館,頓時好一頓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