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聞玨拿了個月餅要遞給聞爺爺,旁邊勤務員忙過來:
“聞老,醫生囑咐說,不讓您吃甜的……”
聞老的身體前幾年受損太過,傷了底子的情況下,可不是很多吃的東西都要受限製?
“沒事兒的,”聞玨真是更驕傲了——
從前隻覺得時哥厲害,現在卻覺得林同學也厲害的很,竟然先就準備的無糖的。
“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些餅乾,”聞玨一氣挑出了好多,“這些都是無糖的,爺爺也能吃……”
“是嗎?”聞爺爺頓時來了興致——平常有勤務人員和醫生管著,根本是這也不讓他吃,那也不讓他吃。就是現在過節呢,他想多吃兩口月餅,他們都不允許。
老爺子真不是一般的有怨言。這會兒驟然聽見聞玨說有無糖的,頓時開心的不得了。
等吃了一口聞玨遞過來的草莓流沙餡的月餅,老爺子更是讚歎連連:
“小小年紀就能做出這麼好吃的月餅,這廚藝可真是了得呢。”
竟是一氣吃了三個月餅,還有六七個小餅乾。
看他吃了這麼多,旁邊的勤務員還擔心的什麼似的,唯恐老爺子飯後不舒服,趕緊又悄悄給醫生那邊掛了個電話。
吃過午飯那會兒,醫生就趕了過來。
等測量結果出來,很是大吃了一驚——
本來想著老爺子吃了那麼多月餅,怕是身體各項指標會有影響,結果竟然比昨天還要好點兒呢,就是血糖值,雖然吃過飯後測量準確性不高,可也能推測出來,還是在正常值的範圍內的。
“聞老剛剛吃的月餅沒問題,真是聞老還想吃,不然讓人去問一下這個月餅和餅乾怎麼做的,以後聞老想吃的時候,廚房那邊也可以做。”
一番話讓聞老越發開懷——槍林彈雨都過來了,他還怕這點兒小病小痛嗎?偏是身邊這些人,有一點兒風吹草動,就緊張的什麼似的。老爺子又是個不想給人添麻煩的,也就隻有忍著點兒。結果現在倒是托了小孫子的福。
又招呼其他人:
“還彆說,小玨同學做的這個月餅,味道真不錯,你們也都嘗嘗……”
其他人本來聽聞玨說是無糖的,就有些意興闌珊——
月餅不是甜的,怎麼會好吃的了?
再說了,劉景生晚輩做的月餅,能比得上劉景生本人?
等嘗了一口,一個個頓時眼睛睜得溜圓——
他們收回剛才的話,怎麼這個月餅竟然遠比聚豐園的還要美味?
“那是當然了,”聞玨笑得哈哈響,“這裡麵的原材料可全都是林時櫻同學自家種的……”
“比方說這個草莓流沙的草莓,就是我們剛才吃的那種……”
“所以說不能用老眼光看人嗎。”老爺子心情大好之下,也道,“聚豐園的月餅改革了,就比老式的好吃,小玨同學再改革,味道又更上一層樓,所謂‘時移世易,變法易矣’,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眼瞧著聞玨他們都各自回了家,時櫻和時珩也慢騰騰的開始收拾書包——
過來時苗秀秀囑咐他們,說是她正好要去百貨大樓那裡再買點兒過節的東西,買完東西正好娘仨一起回家。
要是她晚到的話,就等一會兒。
因此彆的同學和放飛的小鳥一樣往外衝時,他們倆依舊是不急不緩。等全都整理好才發現,教室裡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周芸芸。
從轉學到這個班級,兩人就和周芸芸之間沒什麼交流,尤其是聞玨和他們關係好起來後,時櫻能感覺到周芸芸對她的那點兒敵意。
知道人家姑奶奶這是不痛快了,自然不會主動去撞槍口子。看時櫻的書包收拾的差不多了,時珩沉默的上前,熟練的拎起來背在肩上,就是聞玨幾人送的幾盒點心,也單手抱著。
兩人出來時,苗秀秀果然還沒到。又站了會兒,苗秀秀沒來,周芸芸卻從學校過來了——
今天苗家老太太過壽。苗潔因為有事,就跟周芸芸交代,讓她在學校門口等著舅媽過來接,她則辦完事後,直接過去苗家。
和時櫻不知道周芸芸的身份不同,周芸芸則知道,這兩個她怎麼看都不順眼的新同學,其實是她的表妹和表哥——
每天回到家,必然會聽到苗潔把這兩個,尤其是時櫻拉出來跟她比較,周芸芸想裝不知道都不可能。
也因此,發現兩人竟然還站在學校外麵沒有走,周芸芸越發不開心,特意選了個距離兩人遠些的地方站著。
剛站了不大會兒,一輛公交車就到站了,趙興蘭和劉敏就從車上下來——
看兩人手裡拎著不少的東西,明顯也是去百貨大樓了。
一眼瞧見站在路邊的周芸芸,劉敏立馬扯起嗓門喊她:
“芸芸,這裡,走了……”
說起來平時周芸芸是很不喜歡劉敏這樣咋咋呼呼的樣子的,今天聽見這大嗓門,心裡卻是沒來由一鬆。
趕緊快步跑過去。
“哎呦,瞧咱們芸芸可真是越長越齊整了,”劉敏看見周芸芸,照就是沒嘴的誇——
如果說大姑姐苗潔嫁入周家,就是麻雀變鳳凰,那她這大外甥女就是標標準準的金鳳凰了。
憑周家的家世,芸芸將來找的人家隻會比周家還要強。也因此劉敏這個舅媽在周芸芸麵前那真是一點兒架子都沒有,有什麼好吃的,也都會想著些周芸芸。至於說這樣誇讚的話,更是不要錢似的,拚命往外撒:
“剛我和你姥姥買了你喜歡吃的鱖魚,你不是最愛吃那個鬆鼠桂魚了嗎,待會兒讓你姥姥給你做……”
“還買了點兒大白兔奶糖,對了還有一盒新式月餅……哎呦,我就沒見過這麼貴的月餅……”
劉敏語氣裡明顯有些抱怨——
一盒月餅就要十六塊錢,還得賠上月餅券和糧票。叫劉敏說,買這個乾啥,淨亂花錢。結果婆婆不聽勸,非要買下來。
說是八月十六團圓的時候一家人吃。
劉敏一聽就明白了,婆婆這怕是想著小女兒呢,肯定是等著小女兒來,要給小女兒吃的。
可就是,她那個都這麼久了依舊素未謀麵的小姑子會來娘家這邊嗎?而且叫她說,大過節的閨女回娘家,應該給娘家多拿些好東西才對嘛,而且不是還有大姑姐嗎,這樣的新式月餅,想來大姑姐肯定會帶點兒過來的。
結果趙興蘭不聽,硬是和人擠了一身的汗,到底買了這麼一盒天價月餅回來。
正腹誹呢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她和芸芸都走出大老遠了,婆婆怎麼就跟釘在了那裡似的,站那兒一動不動啊?
順著趙興蘭的視線看過去,卻是正好瞧見一個身材修長,穿著件乳白色風衣的女子,正騎著自行車過來。
隻一眼,劉敏就認出來女子身上的風衣,可不正是她剛才在百貨大樓看到的,今年的最新款?
不但顏色好看,款式新穎,價格也是美麗無比,一件就要五十九塊錢。
比她一個月工資還多。除此之外,也能看出來女子應該也是剛逛了百貨大樓的,買的東西不是一般的多,和他們隻舍得買了一條鱖魚不同,人家那裡麵怕是至少得有兩條,除此之外,還有好長一條青魚,一隻活雞和處理好的老鴨,旁邊還有好大一兜大白兔奶糖,其他價格不菲的零嘴和小點心可也是應有儘有。
劉敏一時就有些詫異,心說婆婆盯著人家乾啥呢?難道是碰見了熟人?又去看女人的臉——
苗秀秀現在的膚色已經徹底恢複了之前的白皙,再加上大學環境的熏陶,瞧著真是秀麗又典雅,氣質不是一般的好。
劉敏自己是個女人,都瞧的有些移不開眼——
就隻是,這麼出色的長相,劉敏確定,她要是見過,肯定認識。
正想問婆婆那是誰呢,就聽見趙興蘭忽然加快了腳步:
“秀秀,秀秀……”
秀秀?劉敏一下驚了——
剛才那個氣質好得不得了,一看家庭條件就不錯的女子,竟然就是她那個小姑子,苗秀秀?
也顧不得再和周芸芸說話,也加快腳步追了過去:
“芸芸你快些,我去看看咋回事。”
那邊苗秀秀已經到了時珩和時櫻近前,正要招呼倆孩子一起回家,就聽見了趙興蘭的聲音。
回過頭去,還真是她。除了趙興蘭之外,還有一個沒見過的中年女人。
趙興蘭這會兒已經到了近前,瞧著苗秀秀的神情無疑就有些忐忑:
“秀秀你怎麼在這裡?”
這麼說著就去看苗秀秀身邊站著的時櫻和時珩,心裡就開始犯嘀咕——
這倆孩子是誰家的啊?瞧著都是好相貌。難不成是秀秀的那對兒兒女?
可看他們背著的書包還有站著的位置,應該也是附中的學生。說小女兒憑本事考上大學她信,可要說倆孩子也能轉到附中這邊,卻是不可能——
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中都人,家裡孫女還進不來這個學校呢。
不想苗秀秀直接道:
“我來接孩子放學。”
“孩子?他們是……”
“他們是我的兒子和女兒。”
聽苗秀秀這麼說,趙興蘭明顯驚了一下,再細看時櫻,眉目如畫的女孩子,眉眼間確實有著女兒的影子。
又去看時珩——這就是她外孫子了?這麼身高腿長,還長相俊秀的樣子,就是放在他們小區,可也是頭一份兒。
又想到兩個孩子都長這麼大了,她這個做姥姥的還是頭一回見,心裡越發酸楚。
下意識的就想去摸口袋——
這做人姥姥的,孩子做酒沒去,滿月沒去,也沒給娃娃過個生日,這第一回見,總得給個見麵禮。
很快摸出兩張十元的票子,就要塞給兩人: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我是你們姥姥啊,這是姥姥給你們的見麵禮,你們快拿著,快拿著啊……”
後麵跟過來的劉敏眼睛再次瞪得溜圓——
婆婆這是想乾啥啊?不年不節的,竟然一出手就是兩張大團結。
又瞧見時珩懷裡抱著的三盒點心,更是驚住了——
就看那鐵盒子和上麵雍容富貴的牡丹花,劉敏就馬上認出來,苗秀秀這兒子抱著的,可不就是聚豐園的那新式月餅?
婆婆買一盒她就心疼死了,結果苗秀秀竟然給孩子買了三盒?
三盒那可就是四十八塊呢!
之前全家人不都說這個小姑子嫁的就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嗎,農民的媳婦兒,怎麼可能這麼有錢?農民的兒子女兒,怎麼可能轉到附中這裡來讀書?要說就因為苗秀秀考上大學,人家附中就大開綠燈,劉敏可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的。
“謝謝啊,錢我不能要,您留著自己花吧。”時櫻忙擺手——
這麼會子了,她怎麼會聽不出來,眼前這位老人,就是她的親姥姥。可到底要不要認下來,還得看媽媽的。
趙興蘭倒是挺感動,也越發覺得小女兒把孩子教得真好,瞧這倆孩子多有禮貌,一點兒不像鄉下人。
劉敏心裡何嘗不是這麼認為?
尤其是時櫻的長相,之前還覺得芸芸的長相已經很不錯了,結果和苗秀秀的這個女兒一比,相差了何止一點兒半點兒?
看趙興蘭還想把錢繼續往時櫻和時珩手裡塞,一直沉默的苗秀秀終於開口:
“錢您收著吧,孩子有些怕生,您這樣,他們會不習慣……”
這麼說著,又從口袋裡拿出五十塊錢,塞到趙興蘭手裡:
“這錢你拿著,買些過節的東西……”
“家裡今天有客人,我們得趕緊回去。”
說著就招呼時珩和時櫻一起離開。
劉敏的嘴巴已經快要合不攏了——
婆婆給二十塊錢,她都覺得太多了,結果苗秀秀竟一出手就是五張大團結!
說句不好聽的,八月十六苗潔回娘家,買的東西折合成錢,也不見得有五十塊這麼多。
趙興蘭的注意力則不在錢上,甚至捏著錢,心裡頓時升起不祥的預感。
看三人真就要騎車走,頓時就有些著急,忙道:
“這錢你拿著,十六過去時買點兒東西就成,到時候帶著孩子,咱們一家人吃個團圓飯……”
“你說回家,你和孩子在外麵租房嗎?還是回家住吧,我也能幫你照看些……”
“十六我就不過去給你們添麻煩了。”苗秀秀搖頭,“你們一家人過團圓節就成,不用管我們。”
“什麼我們一家人,咱們不是……”和苗秀秀四目相對,後麵“一家人”三字,趙興蘭竟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那我們就先回了。”看趙興蘭不再說話,苗秀秀點點頭,隨即帶著時櫻時珩離開了。
瞧著越去越遠的一家三口,趙興蘭再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後悔,什麼叫無能為力——
曾經放棄的時候,她一點兒也沒覺得那裡不對,現在對苗秀秀的選擇,趙興蘭也明白,她根本連挽留的資格都沒有。
倒是劉敏,興奮的不行,跟在趙興蘭身邊不停打聽:
“媽你說,秀秀她男人到底是乾什麼的啊?我覺得應該不是農民……”
就沒見過哪家農民的媳婦兒,能過得這麼滋潤、出手這麼大方的。
“是不是秀秀瞞著咱們呢,她男人說不定是個有本事的,而且他們說不定有自己的房子……”
看那倆孩子的穿戴和氣質,根本和周芸芸這個周家的大小姐相比,也差不了多少,怎麼看都不像會在外麵租房的。
事實上劉敏可不是猜中了?
苗秀秀三個不但不是住的條件簡陋的出租房,還是寬敞的四合院。
真是知道了,非得嚇一跳不可。
比方說眼下已經摸到時櫻他們住的四合院外邊的吳昉和張琦的表姐,可不就震驚不已——
知道表弟的草莓是從班裡一個叫林時櫻的同學那裡買的,兩個沒吃夠的,當即就決定直接去找時櫻購買。
兩人不但嘴饞,行動力還不是一般的強,當時就開始通過種種渠道,打聽兩個孩子的住址,還彆說,真讓他倆給摸過來了。
兩人還想著既然時從鳳縣那樣窮的地方轉過來的,怕是處境不見得多好。結果到了後才發現,好嗎,人家竟然住的是比他們家還要氣派的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