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劉景生並鄭梅梅大致溝通後, 又分彆給父親時國安和南洋那邊的大伯薑洪生掛了電話,後續的事情,時櫻就不再操心了——
時國安直接來了中都, 薑洪生那邊也第一時間派了專人過來, 聽他的意思,緊急處理完手頭事情後, 他也會親自趕過來。
建廠的事情她也就是能提出個建議,至於具體細節以及後續要怎麼做,自然就交給幾個大佬了——
那麼巨大的市場空白, 相信伯父薑洪生也好,父親時國安也罷,肯定都會有最妥善的安排。
結果剛回到家, 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時櫻還以為是苗秀秀打來的呢,等接通後,裡麵竟然是聞闌的聲音。
可把時櫻給開心壞了:
“聞闌哥,你是不是回來了……”
之前聞闌可是跟她提起過, 說是他所在的那個海島,太偏遠的緣故, 一般的民用電話根本就打不通。
而聞闌的性子,讓他用軍用電話打一通私人來電,無疑也是可能性不大。
“沒有……”不知道是不是太過遙遠的緣故,聞闌的聲音顯得特彆輕,也因此, 讓時櫻覺得有種彆樣的溫柔。
“我今天正好出島辦事……”
“是嗎?”時櫻頓時就有些失望,“我還以為聞闌哥你回來了呢……”
“我覺得聞闌哥你都走了好久好久了……”對著其他人時,包括父母在內,時櫻時不時的就會以小大人自居, 唯有對著聞闌時,不時會露出小女兒的模樣來,這麼說話時,怎麼聽都有些撒嬌的意味。
聞闌捏著電話機,聽著電話那頭的時櫻嬌聲嬌氣的抱怨,不但沒有覺得煩,還有種不自覺的悸動——
猶記得把時櫻從水裡撈出來那會兒,小丫頭也就五六歲罷了。太瘦的緣故,一雙眼睛就顯得尤其大。
偏偏話還特彆多。到現在聞闌都記得,小丫頭追著他,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不停追問那天是什麼日子。自己說了一遍,結果小丫頭還問,又說了一遍,依舊繼續問。
那會兒聞闌甚至覺得,這丫頭,是不是個傻的啊。不然怎麼就會連簡單的日期都記不住,這樣無聊的問題,問了一遍還要再問。
再加上自幼的經曆,讓聞闌對這樣的小孩子根本就沒有一點兒耐心。結果小丫頭竟是一點兒眼色都沒有似的,根本看不出來他的厭煩,照舊時不時的就會摸到牛棚那裡,去的時候,還從不空手,有時拿半拉玉米麵餅子,有時兜過去兩塊紅薯。
倒是爺爺,對時櫻很是喜歡,不止一次說小丫頭有赤子之心。
聞闌表麵沒說什麼,心裡卻是不以為然——
什麼赤子之心啊,明明就是心裡不夠數。
所有的改變,還是在爺爺突發疾病那天。再怎麼故作成熟,他也就是沒經過事的孩子罷了,驟然瞧見爺爺無知無覺的躺在那裡,聞闌隻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甚至當時還有個念頭,那就是要是爺爺走了,他一定跟著爺爺一塊兒離開。
反倒是時櫻,明明比他小著好幾歲呢,竟是意外的鎮定,吩咐他看好爺爺,她則一個人跑去找中藥。
那會兒他根本就是失了魂似的,絲毫沒把小丫頭的聽進去分毫,找藥草什麼的,更是一點兒沒往心裡去。
卻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時櫻竟然還真就把藥草找了來,邊手忙腳亂的熬藥,邊一遍遍的跟他說,不用擔心,會沒事兒的,爺爺一定會醒過來的……
看他始終愣愣的坐在那裡,除了瞧著爺爺,根本對外界沒一點兒反應,小丫頭明顯嚇壞了,熬藥的中途,還跑過去,探手試了試他的鼻息……
等一碗藥灌下去,爺爺竟然真的醒了過來,和驚喜到不知該做什麼反應的他不同,小丫頭卻是坐在灶台那裡扁著嘴就哭了出來。
他被哭聲驚動,回頭過去看時,就瞧見了哭得太厲害,再加上手上都是柴灰,生生把她自己變成了個小花貓的小丫頭。
聞闌本來以為,除了爺爺和家人,這輩子其他人很難走到他心裡去了,卻在瞧見這個小花貓似的丫頭時,再也忍不住跑過去,主動抱了時櫻。那一刻,聞闌才明白,其實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已經把小丫頭當成了家人。
如果不是那場電影——
到現在聞闌還能記起,驟然瞧見幕布上穿著大紅喜服的時櫻被另外一個男人抱起來時,他胸中不可遏製的那種想要把什麼東西給絞碎的憤怒……
這樣強烈的情緒,讓聞闌自己都感到惶恐……
聞闌這麼站著講電話的功夫,他的勤務員已經在外麵轉了好大一會兒了——
按說這樣出來領取物資的事兒,根本用不著聞團出馬。結果劉參謀例行過去彙報,說是到了去外麵給戰士們取郵件以及領取補給的時間了時,聞團竟然主動表示,這回不用劉參謀跑了,他過來就成。
可憐劉參謀,還以為這回的物資有什麼問題呢,那叫一個緊張。就是他,來的路上可也是提心吊膽,根本是看誰都是間諜,簡直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結果他以為,可能出了什麼大問題的那些物資或者包裹,聞團卻是根本看都沒多看一眼,直接讓大家往船上搬。然後聞團就找了這個公用電話亭,開始往外打電話。
也不知道這通電話是給誰打的,那叫一個長。他們都把東西搬完了,聞團還在那兒打呢。
難不成是電話的哪一頭其實是可疑人物,聞團其實是想要通過打電話這種方式,把對方的實話給套出來?
不然他真是想不通,到底時什麼人,值得他們聞團花這麼大功夫。
甚至腦補的越來越多之下,勤務員簡直懷疑是不是這電話亭周圍就有情況,聞團打電話其實是故布疑陣、欲擒故縱呢?
這邊亂七八糟的想著,那邊好容易聞闌的電話終於結束。彎腰從電話亭裡出來,正對上勤務員警惕的眼神。
兩人視線相交的那一刻,勤務員神情瞬時變得驚悚——
老天,他們自來是麵無表情有活閻王之稱的聞團,竟然在笑。
衝擊太大,勤務員一個沒看路,好險沒踩空了摔下去。
這麼精神恍惚的狀態一直持續到海島上。
還是陳軍,看出來他反應不對,就有些奇怪:
“是出什麼事了嗎?怎麼你這副表情……”
勤務員表情那叫一個糾結,正考慮著要不要跟陳軍求助——
從跟在聞團身邊,他就沒有見聞團笑過。換句話說,他真的更適應的是聞團的黑臉,這麼溫柔寬和的模樣,不但沒有覺得親切,反而更加提心吊膽。
這邊正猶豫著呢,就瞧見劉參謀抱了個包裹匆匆過來:
“聞團,有你的包裹。”
剛才電話裡,時櫻已經跟他說了寄東西的事兒,聞闌立時意識到,應該是時櫻給他織的毛衣到了。
嘴角頓時越發上揚,勤務員頓時又一哆嗦,壓低聲音衝陳軍道:
“陳,陳連,你瞧見沒,咱們聞團……”
“聞團怎麼了?瞧你這一驚一乍……”陳軍邊吐糟邊抬頭看向聞闌,同樣也被笑容溫暖、一反常態的聞闌給驚了一下,“臥槽,咱們聞團莫不是有了心上人了?”
笑得這麼蕩漾,除了有喜歡的人了,陳軍真想不出還有其他更好的解釋了。從一入伍,就是聞闌帶的他,陳軍無疑對聞闌的畏懼就要小些。
好奇之下,就躡手躡腳的跟了上去,等聞闌進了房間,他則趴在窗戶那裡往裡瞄,正好瞧見聞闌一點一點的展開包裹,然後一件漂亮的手織毛衣就露了出來。
和毛衣在一起的,還有一張女孩子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不是旁人,正是時櫻,背景則是中都大學的校門——
之前信件裡,聞闌因為沒能親自送時櫻上學,很是抱歉。時櫻索性就讓魏文芳幫著照了這張照片,洗出來後,跟毛衣一塊兒寄了過來。
陳軍探頭時正好瞧見相片上的時櫻,一個激動,頓時弄出了動靜。
“誰?”聞闌警惕的抬頭——
要是擱在平常,根本不可能給陳軍這麼靠近的機會。也就是今天,心緒一直不平靜,才會讓陳軍有了可乘之機。
把個陳軍給嚇的,“噗通”一聲就從攀爬著的窗欞上掉了下來,趕緊一個鯉魚打挺就想爬起來跑,卻是動作做了一半,就僵住——
他家聞團正站在麵前,居高臨下的瞧著他。
“聞團……”陳軍嚇得聲音都直了,“我,我錯了,我不該偷看……”
“看到什麼了?”聞闌聲音沒有絲毫起伏。
陳軍哆嗦了一下,卻是不敢不回答:
“看到了,妹妹,妹妹的照片……”
“誰妹妹?”
“您,您妹妹……”
“你就不好奇,我們倆為什麼不一個姓嗎?”
陳軍這會兒腦子已經和漿糊似的,心說我怎麼知道這個啊,偏偏被聞闌盯著,還不敢不回答:
“一個,一個是父姓,一個是,母姓?”
“不是,我們倆並沒有血緣關係。”聞闌聲音不辨喜怒,隨即單手把陳軍從地上拎起來,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了最無情的話語,“走吧,去訓練場……”
陳軍這下可真是欲哭無淚——
他明明已經好好回答聞團的每一個問題了,怎麼還要被帶走修理?
而且聞團即便和妹妹沒有血緣關係,這樣的事兒也沒必要和他說吧?
□□練到隻剩最後一口氣時,陳軍腦海裡再次出現了這個問題,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的功夫,忽然就“垂死病中驚坐起”——
沒有血緣關係,意味著不是親妹妹,不是親妹妹的話,他們聞團剛才看著照片時的眼神……
嗚嗚嗚,總覺得他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大秘密,更淒慘的是,意識到這個秘密是什麼後,陳軍簡直如墮冰窟——
從前之所以自己提一回妹妹,就要□□練一回,是不是背後的原因其實是,妹妹是他們聞團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真是那樣的話,問題就大條了,畢竟,他竟然敢覬覦聞團喜歡的女孩子,那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嗎!有沒有人過來給他指條明路,那就是他要是現在往上麵打調離報告,還來得及嗎?
……
難得的周末日,時櫻在家裡美美的睡了一覺。早上爬起來,也沒有回學校,而是去了公司那邊。
和上一次過去時相比,公司這裡明顯更加熱鬨了。明顯還多了好幾張陌生的麵孔——
還真和閔雲程並卓明猜測的那般,自打上回被趕出去後,閆慶林惱羞成怒之下,果然在一次影視界諸多大佬聚餐的飯局上,狀似無意的提到了林氏影業,還既悲傷又無奈的表示,金錢的衝擊下,影視圈中現下果然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一個小小的林氏影業公司,竟然就居心叵測的找上前妻閔雲程,不知道用了什麼陰謀詭計,誆騙了天真的前妻,寧肯丟下電影製片廠,也要過去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私人影業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