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駱清清?
薛明坤和薛城就有些莫名其妙。
時國安和苗秀秀卻變了臉色——
駱清清,那不正是曾經的三弟妹的名字?
所謂養移體居移氣,相較於從前,駱舒雲的氣質確實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舉手投足間,全是貴婦人高高在上的矜持氣質,和曾經那個麵黃肌瘦每天就和木頭似的女知青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可真是細看的話,還能從眉梢眼角看出曾經的影子。尤其是和時南這麼站在一起時,兩人的容貌根本就有六分像!
耳聽得時國梁叫出這個名字,時國安和苗秀秀倒吸一口涼氣,旋即意識到,薛城這個媽,十有八、九,就是他們曾經的三弟妹。
旁邊時櫻卻是一時沒有想到這一點,有些疑惑的看向反應不是一般大的三叔和爸媽:
“三叔,爸,媽,你們和駱阿姨認識?”
之前總覺得駱舒雲對自己的態度太過古怪,是不是也和這個有關?
和她一樣疑惑的還有時南——
原來爸媽認識薛家的人嗎,怎麼沒聽他們提起過?
駱舒雲卻是惶恐至極,雖然無數次想過被認出的後果,也事先預演了自己要做什麼樣的反應。可真是這會兒發生了,竟是抖著嘴唇,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否認的話來。
尤其是看到對麵一臉天真甚至還有些欣喜的看過來的時南——
時南是個溫柔細膩的女孩子,早在接受薛城時,就有些害羞的想到了婆媳相處問題。又知道駱舒雲其實是薛城的繼母,她心裡不免就有些怵得慌。即便薛城跟她表示,說是繼母性子溫柔的很,和時南的性子倒有些像,又說駱舒雲很疼他的,所謂愛屋及烏,肯定不舍得為難時南。
隻時南心裡依舊難免忐忑。這會兒看父親和薛城繼母是舊識,提著的心不知怎麼的就落下去些。
瞧見這樣又是害羞又是膽怯還帶著幾分期許的時南,駱舒雲忽然就絲毫沒了否認的意思,竟是瞧著時南,眼淚直直的落下來,口中還喃喃著:
“南南……”
時國梁忽然大力推開椅子,直接站了起來,用力攥住時南的手腕:
“南南,我們走。”
時南被他拽的一踉蹌,臉色頓時有些發白:
“爸……”
聲音都帶著些哭腔。
時南印象裡,父親時國梁從來都是個溫柔的男人。彆看是個不愛說話沉悶的性子,卻是對兩個女兒疼的不得了——
時南時北是雙胞胎,又是駱舒雲在驚懼的心境下生出來的早產兒,比起旁的小孩子,小時候不是一般的難照顧。
兩人剛生下來時,就和小貓似的,偏偏駱舒雲還沒有奶水。是時國安到處求人,好容易弄了頭山羊回家,時國梁上工之餘,就小心侍弄山羊,唯恐一個照顧不好,山羊沒奶了,會餓著兩個女兒。半夜三更還會起來擠奶給時南時北喝。兩個孩子要是哭了,也是他哄完這個哄那個。等
駱舒雲出了月子,她自己倒是胖了一圈,時國梁卻是瘦的顴骨都突出來了。
等駱舒雲徹底拋下時家離開,時國梁更是又當爹又當媽,可憐兩個孩子沒有娘,對兩個孩子越發疼愛,甚至因為擔心兩個孩子受屈,寧肯打光棍。時南和時北記憶裡最深刻的,就是勞累了一天的時國梁回到家,為了哄女兒開心,任兩個女兒全都爬到背上,他則趴在地上當馬騎的情景。
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暴怒的父親,時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她是喜歡薛城,可要是讓她在薛城和父親之間選擇,她一定會選父親。她可以沒有薛城,卻不能沒有父親。而看父親的模樣,時南怎麼看都像是父親和薛城的母親有仇的樣子。
“我們走,我們走……”時國梁捉住時南的手,大踏步往外而去,就好像後麵有鬼追著似的——
他從沒有像這一刻似的,恨過駱清清。
之前駱清清離開,時國梁雖然心裡不好受,卻也能體諒她,覺得自己這樣的粗人,確實是配不上人家知識女青年。至於說駱清清離開,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也有可能陷入了難以排解的困苦之中。
那會兒這個忠厚的男人,甚至還因為自己幫不上忙而心生愧疚。
可結果他看到了什麼?駱舒雲根本是過得比誰都好。以薛明坤的身份,即便是前幾年那樣的困難年景,他們家的日子也會比其他人好過得多。
這樣的前提下,駱舒雲完全有條件把兩個女兒接走,讓她們過得更好些。
要知道最困難的哪些日子裡,南南和北北好幾次都命懸一線。時國梁差點兒都以為,閻王爺要把孩子從他身邊帶走了。
結果駱舒雲這個親娘卻過著她自己的富貴生活,完全把兩個孩子拋在了腦後。
虧兩個孩子這麼些年了,還一直想著她……
他是恨駱舒雲,卻更心疼兩個女兒,會這麼迅速逃離,更多的是時國梁對時南的心疼——
要是時南知道,駱舒雲就是她們的親媽,這些年一個人在中都過著那樣的好日子,她不是不得已留下她們,是根本不想要她們……
倆孩子該多難過,多難過啊。
“爸,”時南忽然驚叫一聲。卻是一滴眼淚正從這個從來沉默的男人臉上掉下。
時南一瞬間隻覺得胸腔裡的心臟都好像被人重重捏了一下,忽然反手拉住時國梁就想回去——
那個姓駱的一定是做了什麼過分得不得了的事情,不然爸爸不會這麼傷心。
她要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長大了,也要學會替那個護了她一輩子的男人撐腰。
一回頭,就瞧見了情急之下追出來的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