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小光昨天才學習了軍銜知識, 看到對方雪白的白大褂裡那抹青綠,以及他襯衣上的領花,頓時心裡咯蹬一聲, 因為男人的領花是鬆枝紋路,要他沒記錯的話,軍醫要等同部隊師級以上才能戴鬆枝領花,而師級, 怎麼也得五十歲吧。
但他抬頭, 分明看到對方皮膚白皙麵容精致,是個帥氣英俊的年青人。
他沒看錯吧, 遇到鬼了吧,這麼年青, 卻戴鬆枝領花的軍醫。
這級彆得多高?
他算不算小兵蛋子有眼無珠,調戲了大領.導的愛人?
他還有救嗎?
對方目光跟空調似的掃過來,祁小光隻覺得渾身嗖嗖涼。
扭頭就跑吧, 鞋帶不爭氣的鬆了,差點給自己的鞋帶絆倒, 還是顧培大手扶了一把,否則就要摔個狗啃屎了。
一幫新兵蛋子本來想笑的,目光落在顧培的領花上,全都生生憋住了。
目送祁小光歸了隊,林白青搖顧培的手:“你猜他剛才是來乾嘛的?”
顧培拉小愛人往實驗樓裡走,側眸暗掃, 見新兵們全乖孫似的, 說:“搭訕。”
“小夥子生的帥氣吧。”林白青再搖他的手:“他說他想跟我做朋友。”
顧培正在門衛處簽字,手一頓,溫聲說:“可以的, 我不會乾涉你的交友。”
他是彎著腰的,林白青因為經常要練拳,紮馬步打坐,不害臊的說,也算細腰翹臀大長腿了,但顧培的屁股跟她的不一樣,畢竟男性,緊健而翹挺,肉感十足。
她還沒摸過,但直覺手感一定不錯。
輕輕用屁股碰了碰顧培的臀部,她小聲問:“如果他要約我出去玩呢?”
顧培簽好字了,被她彈性十足的小屁股彈了一下,蹭的站直,過了門衛處才說:“婚姻並非束縛,你可以跟任何你想約會的人出去,晚上十點之前回家就好,但如果沒有人送你,你可以喊我提前去接你。”
所以他不但不阻止她跟彆的男孩子約會,還願意在約完會後去接她?
那他呢,豈不是也一樣,可以隨便跟彆的女人約會,也會送她們回家?
倆人一起往辦公室走,顧培發現小愛人突然就生氣了。
他止步,嚴肅發問:“我是不是又惹你不高興了?”
林白青反問:“你跟女孩子約會,是不是都會送她們回家。”
這要顧衛國那種圓滑的,肯定會說不送不送,我就隻送你。
但顧培是個搞醫學的,天性的嚴謹:“如果是晚上的話,肯定要送。”
林白青咬唇,生氣二字寫在了臉上。
顧培倒也不傻,立刻就明白了:“我原來是相過很多親,但都是被人以彆的名義請去的,除此之外我沒有跟任何女性私下約過會。”又說:“以後也不會。”
他上輩子唯一正式談過的也隻有張柔佳,一開始一周約一次,後來變成半個月,再後來一個月,三個月,然後就分手了。
其實於他的私生活方麵林白青並不擔心,隻是見他就習慣性的想逗一逗。
顧培打開了辦公室的門,這地方林白青很熟悉,因為這棟實驗樓在有了新的實驗樓以後就單歸顧培了,他後期很多重要的實驗都是帶學生在這兒完成的。
在將來,林白青也會在這兒,跟顧培並肩工作好幾年。
但她沒有跟他幾乎從來沒有聊過私事,隻記得靈丹堂被政府貼封條的那天,她以為沒人,坐在角落裡一個人無聲流眼淚,等她發現時,就見顧培坐在另一個角落裡,怔怔望著她。
她生平隻見顧培慌過三次,那是第一次。
當時他坐在角落裡,望著她,緊張,局促,忐忑,手足無措。
……
一到工作的地方林白青就想起正事了,她是為了工作而來的。
她懷疑馬保忠下毒,但她得有證據。
沈慶霞的水杯,以及她喝的湯,還有吃的止痛藥,各一份,這是所有可能下藥的途徑,林白青全取到樣本,交給顧培,等著出化驗結果就行了。
其實沈慶霞身體有問題這事,最先就是顧培發現的。
丈夫給妻子下藥,或者妻子給丈夫下藥,他也經曆過,並不意外。
但藥物到了人體內,會被分解,代謝,除非是毒性非常強的奎寧,烏頭.堿,以及鎮靜劑等。
如果是激素類,因為人體本身的數據乾擾,會很難排查到準確藥物。
食物樣本就不一樣了,藥物沒有被吸收,轉化過,會很容易被鎖定。
把樣本交給丈夫,林白青問:“大概幾天能出結果?”
“我加班做。”顧培接過林白青的杯子,看著裡麵的湯:“今晚就不回去了。”
猝不及防的,她彎腰,香軟的唇輕輕貼上他的麵頰。
顧培的目光也旋即從杯子投向愛人的胸脯,她今天隻穿著一件吊帶背心,但遮擋很好,這個角度隻能看到隱隱約約的,小兔子的一點輪廓。
但女孩子穿吊帶背心,不論遮擋有多好,都能調起男人骨子裡的,野獸式的熱情,就好比CT室前那幫年青的,蓬勃的,衝動的新兵蛋子們。
顧培也一樣,下意識唇乾舌燥。
而且他覺得她要欺負他,不止就那麼一點點,果然,猝不及防的,她又彎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她胸前的小兔子若隱若現,就在眼皮子底下。
“你自己親口說的,我可以隨便跟男孩子出去約會,玩,我可記住了。”她說完,轉身要走,顧培下意識伸手,又把她給拽了回來。
要知道,就在前天晚上他才信誓耽耽的說過,他不會失控。
林白青以為顧培今天就要食言。
但他拉過她,隻溫聲說:“可以去,但去之前必須提前通知我一聲。”
就這?
林白青的胳膊被他抓著,都捏疼了,她輕勾手指,在他胳膊上撓了撓。
就幾下輕撓,她還笑嘻嘻的,但顧培不由自主的心顫,心跳加速,他知道她在挑釁她,卻又拿她沒辦法,他甚至想乾脆就……突如其來一陣腳步聲,一年青軍醫推開了門:“顧軍醫,……哎喲我去……”來的不是時候。
看到有人來,林白青一下就慌了,她不習慣在人前親昵,也不想顧培被人議論,說他輕浮,不專業,在實驗室公然調情。
但有人來,顧培倒不慌了,溫聲說:“小許,介紹一下,這是我愛人林白青。”
“原來是您愛人啊,嫂子好!”許軍醫說完,又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忙說:“嫂子您彆誤會,顧軍醫向來都很嚴肅,很正經的。”
但不對,他這樣說,不是在暗示,此刻的顧軍醫不正經?
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咋彌補?
林白青笑著說:“一樣的,他在單位正經,在家也……特彆正經。”
話說的一語雙關,說完,她斜瞟了顧培一眼,繞開許軍醫,笑著出了實驗室。
反正她是不會停止挑逗的,就看他顧大軍醫能正經到啥時候!
……
回到藥堂,今天要取金箔來包藥,包好再裝入蠟丸封口,在蠟丸上遝上生產日期,然後統一歸庫,妥善保存。
這一大批的中成藥,每一顆都是一條人命,而等她申請到特許生產資格,這些藥她就不賣了,將來送上拍賣台,每一顆的起拍價都會在六位數以上。
此時離新規出來還有半個月,遺憾當然有,本該多製點藥的,但林白青手頭的存貨就那麼多,以後要製,就要努力跟國家申請特許生產資格了。
不比上輩子的靈丹堂地方窄,裝修差,整個藥堂彌漫一股裝修完的油漆味,大家也不看好,林白青請了好久才請到兩位老專家,看在顧明的麵子上來坐診。
這回藥堂還沒裝修好,就有好幾個老中醫專門打電話,主動說要來坐診。
但既老專家們主動來應征,林白青就不用操心缺醫生的事了。
第二天她一直忙到快下班時才去給沈慶霞做針灸。
馬銜鐵針雖不能治本,但能補陽氣,這能叫體質虛寒的沈慶霞體感特彆舒服。
雖然化驗結果還沒出來,但林白青已經用舌頭嘗出來了,馬保忠在投毒害她。
針灸時閒聊,她就又試著說:“沈書記,您跟您愛人感情真好,我看你很信任他的樣子。”
沈慶霞正在看財務報表,笑著說:“他是這輩子我遇到過,對我最好的人。”
林白青心說她是被柳連枝收養,對她最好的難道不該是養母?
她說:“您的母親,還有您的姐姐,對您應該也很好吧。”
沈慶霞一愣才說:“我真是昏了頭了,對啊,對我最好的人是我母親和我的姐姐,我怎麼能忘了她們。”
又感慨說:“她們是在解放東海時冒著被炮轟的風險把我從海裡救起來的,當時兩軍正在交火,我母親抱著我,拖著我姐一路往城裡跑,子彈就在我們身邊來回穿梭,回到城裡抖大衣,我們幾個身上有二十幾塊彈片,但幸運的是,沒有一塊傷到我們。”
林白青說:“聽說沈奶奶是想去對岸卻沒走成。”
沈慶霞有點生氣,放下了手裡的文件說:“你是聽外人瞎說的吧。”
又說:“我母親是被騙上船的,但她不想去對岸,就拉著我姐又下船了。”
“所以她不是出逃失敗,而是主動留在國內的。”林白青說。
沈慶霞說:“雖然她現在變了,變的冷漠,孤僻,隻專注於自己的專業愛好,不喜歡跟人交流,還脾氣古怪,總罵批評人,但曾經的她是個心地善良,幽默風趣,可有愛心了。因為她是技術人員,沈家人想帶走她的,但她舍不得廠子,不想離開故鄉,硬是抱著我姐跳進大海,遊回了岸邊,也順帶救了差點溺水的我。”
聽起來,柳連枝和楚春亭是兩個極端。
楚春亭是想走沒走成,憤恨半生,還整天借故騷擾,報複柳連枝。
柳連枝卻是因為不想走,主動跳下船遊回來的。
但諷刺的是,楚春亭搖身一變成了政府紅人,領導們對他尊重有加。
柳連枝卻頂著‘大地主婆子’的名號掃了十年大街。
設身處地的想,林白青覺得如果自己是柳連枝,大概也會變的。
她會痛恨世道不公,也會痛恨所有人,會跟所有人為敵的。
她又說:“沈書記,您的養母從大海裡把您撈起來,又撫養您長大,即使她表麵對您嚴格,但她愛您的心是不會變的,有什麼可以溝通,不要憋在心裡,這樣對她不好,對您也不好。”
沈慶霞再歎氣,說:“可我總是辜負她,我找的丈夫她不喜歡,我生的孩子她也不喜歡,我的事業她也覺得做的不好,就增加中成藥生產線一事,我也是以為她喜歡才向上麵提議搞出來的,可誰知她聽說以後,卻以撤股相威脅,不讓搞。我想跟她好好交流一下吧,她卻連我的電話都不肯接了。”
林白青明白了,沈慶霞一直在試圖討好柳連枝。
所以才會拚命搞事業。
但從她的丈夫到孩子,柳連枝都瞧不起,母女之間門就有隔閡了。
柳連枝曾經滿心熱切的留了下來,還一手建立起了東海廠,就證明她曾經是對世界抱著希望的,但現在女兒死了,養女所做的一切她都瞧不上,她又定居港城了,人家索性就準備撤股東海製藥了,於一個老太太來說,撤股,換一筆豐厚的養老金,從此頤養天年,其實很不錯的。
沈慶霞怕老太太撤股,怕她否定自己,於是愈發賣力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