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姚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生怕得罪家屬院的家屬們,影響以後開展工作。
家屬院的人得罪不起,同時知青也不能得罪。
知青那都是十幾歲的熱血青年, 一個不好那是會把人給舉報到上麵的。
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要明白, 就是哪一邊都不能得罪。
從各位領導那裡要到職務這是最簡單,也是最容易的一步。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情,各位領導那裡通過得那麼快,考驗可都在後頭呢。現在的職位分配, 以及未來開展的工作,無論哪一步都要難得多。
這就是林紅花主任口中的, 工作不好乾。但當時她並沒有給蘇姚分析, 她將會遇到哪些難題,一方麵她希望蘇姚做不來,就能回宣傳處寫材料。另一方麵,她也想看看蘇姚隻靠著自己, 能走多遠。
目前的職位分配, 不過是各位領導給她的第一個考驗,等著她在不得罪家屬和知青的基礎上,選出組員。
而且選出的兩個組員,未來要跟她一起工作,那在能力方麵就不能差勁。
能不能選出這樣的人,怎麼樣選出這樣的人,這才是問題的難點所在。
婦女工作小組,未來就是要處理各種各樣的人際關係,如果蘇姚連目前這些都處理不下來,那她還是趁早彆乾了。
所以目前麵臨的問題,將關係到這個組長, 她有沒有能力繼續乾下去。
這一陣子,各種流言紛紛擾擾,李豔梅聽說以後,她女人家心軟,覺得跟蘇姚關係不錯,她現在正麵臨難題,想去找蘇姚,給她出主意。
結果還沒走出家門,就被石抗一給攔住了,“不許去。”
“我就是去看看小蘇。”
石抗一態度很堅定,“在家裡把飯給做了,你打著什麼主意當我不知道?”
於是蘇姚在自己還不知道的時候,失去了一位外援。
都等著看蘇姚的熱鬨,蘇姚在乾嘛呢,她在家裡往院子裡的地上撒種種菜呢。
眼看著已經九月中旬,再不把種子撒下,就真的來不及了。
光是等著看熱鬨的人,看到蘇姚在家的動態都替她著急。
這人怎麼也不知道著急上火啊。
蘇姚之所以急著撒種,除了怕誤了農時,也是因為周言安的婚假眼瞅著要到期了。
免費的勞工要回去上班,可得抓住他把家裡的活兒都給乾完了。
下午蘇姚就趴在小桌子上寫招工條例,這桌子用來吃飯還成,在上麵寫字的話,就得趴著。周言安看著都替她難受,於是主動提到,“你可以去我辦公室寫。”
蘇姚那個婦女工作小組的辦公室在團部的另一頭,靠近知青宿舍的位置。日本人占領順城的時候,留下了不少的廢舊廠房。團裡在接手順城的時候,將其中的一部分廢舊廠房都給利用了起來,團部的大樓就是其中之一。
還有一部分,因著沒用,就丟在原處。
而婦女工作小組的辦公室就被選在其中一處廢址,因為有很多年沒被用過,裡麵需要重新裝修,至少給裡麵拾掇乾淨了,再搬進去兩套辦公用的桌椅。
團裡把那幾個房間批給蘇姚以後,還順手讓人去將裡麵給稍微簡單地整修一下,至少是個辦公室的樣子。
因為沒有辦公室,也沒有同事,蘇姚一直沒急著上班。
就算是要寫點什麼,還是得在光線昏暗的家裡搞。
“我的辦公室光線好。”
聽見周言安的邀請,蘇姚放下筆,挑眉看他,“這下不怕我是敵特了?”
這是在打趣他上次把她摁在炕上那件事。
周言安眼眸黑亮,“我會盯著你。”按他這話的意思,哪怕蘇姚她是敵特,有他盯著不會讓她盜走什麼秘密。
蘇姚搖搖頭,一副你實在太不懂我們女特務能力的表情,“我一女特務,在你眼皮子底下也不耽誤偷走情報的。”
周言安的唇角微微翹起,罕見露出一個桀驁的表情,“要不你試試?”
蘇姚切了一聲,“還是算了,這樣容易暴露身份,還是等你不注意的時候再說吧。”說完就低頭寫她的東西。
其實不去他的辦公室,主要是怕影響不好,也怕真被人當成是特務了。
隔天,蘇姚帶著自己刪刪減減寫了一下午的招工條例,敲開了孫政委的辦公室。
看到是蘇姚,孫政委微愣,“小蘇啊,你有什麼事嗎?”
蘇姚把寫的內容遞過去,“孫政委,請您看看我的這個招工條例可以嗎?”
原來是為了這事來的,孫政委拿起放在一旁的眼鏡,戴到鼻梁上,然後認認真真地閱讀。
看完以後,對這位女同誌的能力也有了一定的認識
蘇姚從身上掏出一支筆,遞了過去,“如果您覺得沒問題,而且同意的話,可以在日期後麵簽名嗎。我這份文件是需要公示的,得讓所有人知道這份文件是經過了各位領導的認可,這將會影響到我們團未來公信力的。”
說得那麼嚴重,那就簽吧。
反正這份文件又沒有什麼問題,擬的各種條例確實足以儘可能地公平公正,且不會得罪任何的人,選出有能力的人。
蘇姚鞠躬道謝,然後拿著文件離開。
孫政委看著蘇姚離開的方向,這下不光是了解到了蘇姚的能力。
這丫頭還真是夠油滑的,他的名字簽上以後,就不怕誰因為自己沒選上,去怨怪蘇姚這個組長了。
沒過多長時間,政治處的王主任推開了孫政委的辦公室,看著他一臉的欲言又止,孫政委就問,“也去找你簽字了?”
他們兩個政工乾部,彼此關係也更為密切,有什麼話喜歡一起討論
王主任點點頭,“還彆說,這姑娘/的腦子是真靈活。”
看著不聲不吭地,結果想到這麼一個好主意。
考試分筆試和麵試兩部分,通過筆試方可進入麵試。誰選上誰沒選上,除了結果可怨不到她身上,你自己沒考好怪誰。
蘇姚一門心思把自己隱藏到團裡領導的身後,就連麵試她都不負責打分。
誇完蘇姚,王主任又說,“我覺得以後要是有招工,也可以把她這個法子用上,不說完全公平公正,至少能比人選出來的要好。”
“還有那個考官回避。”一旦有親戚參與考試,就不得擔任考官。
王主任越想越覺得好,恨不得把看到的都給記住,以後有這種類似情況就能用上。
蘇姚在團裡請幾位主要領導簽完字,就去將這幾張紙貼到婦女工作辦公室的牆上。
雖然現在辦公室裡麵還不能用,但外麵的牆壁並不影響使用。
貼上以後,很快就有人看到了內容。
對於這個內容,找不到任何錯處,能做到足夠的公平公正。
不少沒門路的知青挺高興的,覺得憑借自己肯定能考上。家屬院的家屬們聽說以後不大高興,但是這也怨不著蘇姚身上。這個招工辦法,上麵可是有團裡幾位領導的簽名,也就是說得到他們的同意,最終才被粘貼出來。
他們雖然是家屬,可也不敢跟幾位領導唱反調,即便是心裡不滿,也隻能憋著。
蘇姚沒有偏袒任何人,就算是想挑錯處都沒辦法。
筆試的卷子是蘇姚出的,主要就是一些基礎知識,為了符合時代特色,她還問了幾個口號類的問題。
報名參加的有五十多個人,最終通過筆試進入麵試的還有18個人,也就是說最終要在十八人中篩選掉十六個。
隻招兩個人,結果鬨這麼大的動靜,上上下下全給驚動了。
筆試的動靜還算是小的,麵試時會有團裡主要領導參與麵試工作。
麵試題也是蘇姚來出,麵試題偏向實際問題方麵。
蘇姚自己是當訴訟律師的,因為自身是女性的緣故,她接到的案子,離婚以及各種家庭糾紛占了絕大多數。可以說,在這方麵的問題,她見了不少。
但是做婦女工作又不全是家庭糾紛。她本來想去附近的村裡問問婦女主任,平時都會遇見什麼問題。後來知道李豔梅曾經做過這個工作,蘇姚也不必舍近求遠,再去詢問彆人。
李豔梅講了大約兩個多鐘頭,還沒有把她肚子裡的那堆故事倒完。但是蘇姚對於麵試需要的問題,已經足夠了。
出於禮貌,她沒有打斷李豔梅,她也想再聽聽。
她又耐著性子等人又說了兩個小時,沒等到李豔梅先停,等到了周言安過來。
天已經黑透了,周言安看她遲遲沒回家,竟然找了過來。
李豔梅這才停下,“小周過來了。”
周言安解釋,“接她回家。”
李豔梅一臉的我懂,你們小兩口就是感情好,“怪我耽誤小蘇了,你們倆趕快回去吧。”
還不能走,蘇姚還有問題沒問呢。
她對團裡目前的了解還不夠,想請李豔梅推薦一個有威望一點的人,做這次考試的書記員,記錄每個考生抽到的問題以及回答。
李豔梅聽到她的這說法時,眼神怪異地閃了兩下,看得蘇姚心裡有些毛毛的。
蘇姚想著,應該也還好,等考生回答完問題以後,讓她看著自己的問題記錄簽個名也行。
是剛才自己想岔了,沒必要找所謂有威信的人,隨便找個人來記錄也行。
還沒等蘇姚說不用,李豔梅就說,“也不用費勁找彆人,你們家那口子就行。”說著她的下巴點了點周言安的方向。
蘇姚:原來他在團裡還有這麼大的威望?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周言安。
周言安已經轉過身,蘇姚隻能看到他的後背,沒有看到他的表情,蘇姚也不氣餒,跟石團長兩口子道彆後,就慢慢悠悠地踩在周言安的影子回去。
清冷的月色灑在地麵上,竟多了幾分溫柔。
感受著晚風緩緩吹在身上,蘇姚明明沒有飲酒,卻無端多了些微醺感。
一直踩著的影子停下了,蘇姚抬頭看周言安,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停下步子。
周言安沒有解釋,等著蘇姚跟他並排,他才繼續往前走。
招工考核的記錄還是由周言安來做,其他幾位領導都在其中擔任考官,他就比較特殊了,因為當時發布通知的時候,周言安還在休婚假。
蘇姚以為招工這事,用不著耗費太長時間,大概率在周言安上班之前結束,就沒有把他放進麵試考官的名單裡。誰承想,這事兒拖了這麼長時間,而周言安這時候也回去上班了。
反正這是自己人,蘇姚甚至都沒有費腦筋安排他的去處。他沒有當上考官,反而要幫蘇姚做苦工。
蘇姚自己為了後續減少麻煩,甚至連考官都不是,就屬於考場打雜的那一類。
考場上出現什麼突發問題,就她來解決。
簡言之就是端茶倒水的,她不需要倒水的時候,就坐在記錄員的位置旁邊,觀察考生的表現,以及看身邊人對考生問題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