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敷衍著回答了,水島川宴卻還是有些在意。
這種在意在他走入首領辦公室的時候到達了巔峰。
愛麗絲牽住他手,把他引到森鷗外身邊。
“水島川君,身體好一些了嗎?”
“好多了。就是尾巴根還有點疼。”
森鷗外的視線滑下去:“是嘛,需要檢查一下嗎?”
“應該沒有大礙?之前被人拽住尾巴,用力扯了一下,可能那時候就有點小拉傷,現在已經好了。也許是睡久了壓著發疼,也不一定。”水島川宴說完,轉過身,尾巴對著森鷗外,他伸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尾巴,又晃了晃,向森鷗外表示他的尾巴還是很健康的。
然後他問:“森先生,有人問我,尾巴是插件還是外掛,這是什麼意思?”
森鷗外:……
他伸手招了招愛麗絲,讓她先出去。
【你問森鷗外做什麼——】係統沒想到,自己敷衍的行為會讓水島川宴招另一個人詢問,它要炸毛了,【你再問一次,我也會告訴你的。】
水島川宴:“森先生應該也能回答吧,他作為Mafia首領,應該見多識廣。”
【Mafia首領有什麼好的,不要對這個職位有什麼濾鏡啊!】係統嗷嗷嗚嗚,【不過是組織的奴隸罷了。】
“水島川君。”森鷗外的聲音嚴肅起來,“是誰問你這個問題的?”
“琴酒。”
“以後有人問你這個問題,絕對是不懷好意,知道了嗎?”
“嗯……”水島川宴還是疑惑,“所以,是什麼意思?插件和外掛,不是電腦上才有的東西嗎?”
森鷗外呼吸一窒。他還是第一次見問出這種問題的,但偏偏又生出一股子逗弄的心思,故意用一本正經,嚴肅的語氣:“我以前是當過醫生的,你尾巴的擺動好像有些不正常。這樣,我給你檢查一下,順便告訴你,什麼是插件。”
水島川宴猶豫一下:“好。”
【彆……】係統的聲音聽起來像要吃人,【他在騙你。】
也許是欺騙吧。但首領都提出這種要求了,拒絕起來不是很容易。
檢查尾巴沒有檢查耳朵那麼容易,他站著,森鷗外說這樣沒辦法看清楚。他語氣低沉,又很正經,拿出了一些醫生才有的專業術語,一句句引導著,聽著就讓人信任,仿佛真的隻是檢查一下有沒有問題。於是不知怎的,水島川宴調整姿勢,趴在了森鷗外大腿上。
這樣應該就能看清楚了,而且保持這個姿勢不累。
森鷗外微微分開大腿,他忽得失去了一點支撐,腰懸空了,慌忙抓住椅子扶手:“森先生?”
森鷗外:“水島川君的體重不輕啊。抱歉了,這裡不是醫務室,沒有方便檢查的工具。”
【森鷗外就是個變態——】
【啊啊啊啊阿宴你被騙了啊——】
係統什麼時候叫我阿宴了?水島川宴想。
森鷗外的手掌已經覆上他包裹在西裝褲裡的大腿,手心的溫度傳遞過來,有點發燙。但醫生說話的語氣仍然很正常:“水島川君聽說過cosplay嗎?”
“聽過一點,不是很了解。”
“cosplay便是扮演其他的角色,譬如教師、護士等。”森鷗外很仔細地捏了捏尾巴上的毛,觸碰毛發當然是沒什麼感受的,隻是這些輕微的觸動會傳遞到尾巴根,癢癢的,特彆刺撓。
碰碰尾巴尖,整根尾巴都不受控製地顫一顫。
“看,尾巴的運動方式果然有些不太對勁。”森鷗外繼續說,“有些時候,cosplay的對象不局限於現實中的存在,一些鎧甲、動物,二次元中的紙片人,都是很受歡迎的對象。”
“那麼尾巴……?”
“有一種獸耳獸尾的形象很受歡迎,水島川君聽說過嗎?巧克力與香子蘭。”
水島川宴搖頭。
“那是與貓耳娘相關的遊戲,人氣很高的。”
“原來如此。”他鬆了口氣,“原來是被當做cosplay了啊,好像也不錯,總比被人當做是犬妖好。”他不想出門就被人喊妖怪。
森鷗外低笑。他不去和水島川宴解釋,那個貓耳娘遊戲的性質。
“外掛型,就是這些道具的分類。”他圈住水島川宴的尾巴根,感受到趴在自己腿上的青年,不自主的顫動,“有些是縫在衣服上的,掛在外麵,縫得不好很容易掉下來。”
“那……”水島川宴逐漸反應過來,鬨了個紅臉。
“有些尾巴……”森鷗外沒說完,就換了話題,“哎,水島川君,你就不用擔心尾巴掉下來的問題。”
他聲音含著笑:“長在自己身上的才是最牢固的,拔也拔不下來。”仿佛是為了印證他自己說的話,森鷗外用很輕的力度,扯了一下。
水島川宴倏地夾住尾巴。
他跳下來,手腳並用地在地毯上翻滾,直到自己遠離森鷗外。
“森先生!”眼看就炸毛了。
“這可是你自己問的。”森鷗外雙手十指交叉,看著慌神的水島川宴,一隻很漂亮很適合圈養的炸毛小狗,“還沒有問過,你和琴酒的關係?”
“他、他想殺了我。”果然,水島川宴的注意力被這個話題帶走了,“我不知道怎麼辦。”
“有考慮尋求Mafia的幫助嗎?”
“哎?”水島川宴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這是……以暴製暴?Mafia這種地方好像確實很適合接這個活,說不定他們的業務除了殺掉誰,也有保護誰誰誰這樣的。不對,應該是肯定有,之前那家酒店,不就是有這樣的業務嗎?躲進去,政界高層都可以被攔在外麵。
水島川宴真實地心動了一下。
“但是……我聽說請Mafia乾活需要付出代價。”他坐在地毯上,微微側身,沒壓著尾巴,“我可能沒有那麼多錢,來請私人保鏢。”
“如果是水島川君,可以考慮打折。”森鷗外如是說,“所謂的代價,不一定是金錢,情報、產業,相應的一切,包括——”他又不說了。
【沒明碼標價的,就是最貴的。】係統瘋狂勸說,【彆信這個老男人,他想要的絕對不會少。】
水島川宴:“可是我什麼都沒有,騙我有什麼好處,我都沒什麼錢。”
係統:【你……】
【你尾巴很值錢。】係統恐嚇道,【如果森鷗外要求你去展覽自己的尾巴怎麼辦?把你放到站台上,塞進玻璃展示櫃裡,你看不見,但外麵的所有人都可以看見你,看見一個長著薩摩耶耳朵和尾巴的人。如果再過分一點,就把你捆起來吊著,不讓你逃跑,吃飯都隻能彆人一口一口喂。】
【這種展子在地下可不少,能賺不少錢。你猜猜你這種稀奇的可以掙多少?】
水島川宴嚇壞了,捂住自己的尾巴,不敢相信。
森鷗外看他臉色慘白,以為是代價一詞嚇壞了人,就又說:“我不會收取很昂貴的東西……”
結果水島川宴更害怕了,耳朵尾巴抖成篩糠——森鷗外說這話,不就是係統所說的,表麵不明碼標價,暗地裡索要更多嗎?
“森先生……”他委婉地說,“我想,我還是自己解決這個問題比較好。您日理萬機,要來幫我解決這種小事,實在是太麻煩了。”
“是嗎?”
水島川宴聽見皮鞋踩在羊絨地毯上,發出的沉悶聲響。森鷗外走到他麵前。
“可是,這件事,似乎已經容不得水島川君拒絕了。”他目光帶著點憐憫,“人都已經找上門了。水島川君也許不知道,但Mafia和琴酒所在的組織,進行交易已經很多年了。在你躲避琴酒、住在森氏株式會社旗下的酒店裡時,琴酒作為我們尊敬的合作對象,也在其中。”
“琴酒倒是被你傷得很重,在你住院的時候,他又何嘗不是在同一家醫院裡享受免費的治療。”
他們其實一直,離得很近。
“你說,我們的合作對象問我們要個人,是給,還是不給呢?”
森鷗外捏了捏水島川宴的耳朵。
“還是說,你可以給出,更為誘人的代價。”他語氣依然平和,“畢竟,這裡是橫濱,是異能力的世界。就算他明知道我們把你藏起來了,也拿我們沒辦法。”
水島川宴恍然大悟。
怪不得,聽見琴酒的名字,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反應有些微妙。他問琴酒在哪兒,他們也含糊著,不回答。原來,琴酒才是先和Mafia關係好的那個,是他自己跑到了魔窟。
首領辦公室的門打開。
又有人進來。
三個人的腳步聲。他都認識。
太宰治、中原中也。還有……琴酒。
水島川宴如墜冰窖,渾身冰涼。
他抬起頭,還未反應過來事件的全貌,卻下意識,用乞憐的表情,緊緊抿著唇不說話。
但在其他人眼裡,就很像,水島川宴跪在地毯上,在森鷗外麵前。
“你們興致還挺好。”琴酒聲音沙啞。他喉嚨傷得不輕,纏了厚厚的一層繃帶,短時間內是無法正常說話了。
中原中也不說話,太宰治則是很輕地嗤了聲。
森鷗外似笑非笑,問水島川宴:“想好了嗎?”
水島川宴沒聲。
他睜著眼睛,沒用的漂亮眼珠子裡忽得湧出清澈的淚,垂在下眼睫,大顆大顆地滾落。滑過臉頰,聚集在下巴尖,又滴落到地毯上,把昂貴的羊絨地毯洇濕一片。
好難過、好難過。
犯病了。
誘導肌膚饑渴症犯病的原因:1.受到一些觸碰、被引導。2.情緒過於激烈,內心出現過於強烈的不安、害怕。
好害怕,係統說的可能性、森鷗外隱隱的威脅、琴酒直接的惡意……水島川宴的神經一時間被這些恐懼填滿了。然而,越害怕,肌膚饑渴症就發作得越嚴重。
想要,被抱一下。
現在就想。
沒有人抱要死掉了。
即使琴酒也在場,即使他下一秒就要死掉了,他也想被抱一下再死。
“水島川君……”
誰在叫他的名字?可以給他一個擁抱嗎?
水島川宴流著眼淚,帶著哭腔,不知道眼前是誰。反正是誰都沒關係。
“可以……可以抱我一下嗎?”
“拜托、拜托請抱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