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咬。”
水島川宴覺得自己能一蹦三米高。
“我不吃人——”他把太宰治推開, “太宰君,請你自重。”
太宰治含著笑看他:“你那天在首領辦公室,可不是這麼說的。”
“首領辦公室……我說了什麼?”
“你說,幾個人裡麵, 就我是血最好喝。還說, 中也的血是酸的, 我的血是甜的。”
【彆信。】係統哐地一拍桌, 【你那天什麼都沒說, 就主打一個吃吃吃, 跳上桌吃吃吃,下桌吃吃吃, 橫啃一切。】
水島川宴:……
虛假的他不願麵對, 真實的好像也沒好到哪去。
他搖頭:“總之我不吃。”他還是覺得太宰治在惡作劇, 指不定之後就有什麼可怕的事件要發生。
“那就太可惜了。”太宰治啪唧一下躺在床上,扯了團被子蓋在自己身上。
沒有要走的意思。
水島川宴想起琴酒。他問:“你沒有彆的事情了嗎?”
“沒有。”
現在好像是晚上九點,這人說八點會去集裝箱, 難道已經去過了嗎?
揣測彆人的行為邏輯對於水島川宴來說是一件艱難的事, 往往思考幾秒就覺得累, 所以他很快放下腦子,往床上一坐:“太宰君,你剛剛是想自殺嗎?可是我不吃人。”
他不去思考, 反而顯得很直接, 身上的心虛味兒去了不少。
太宰治從被窩裡爬出來, 瞅了他一眼。
其實是不疼的。他想。
被咬的的時候, 一點也不疼。反而還很暢快,細小的快樂如電流一樣竄過全身,指尖都發麻, 試一次就讓人上癮,想按著他一直咬下去,直到血液流儘。而且,在血流乾之前,應該就已經休克了,能夠在舒適的、如夢似幻的睡眠裡快活死去。
太宰治知道,這些想法有些是受到影響的結果。他自己也很擅長這種操控想法的手段,不需要去推翻、大改,隻需要修剪枝丫,讓一切順著自己想要的方向來。
可惜某些東西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強了。
在外出任務、無所事事地坐在碼頭邊時,他忽得看見了天上的一輪明月,皎潔月光灑落大海,也落在他身上。
那渴望倏地一下燃燒起來了。
吸血鬼的力量也許和月亮有關,但他想死,和日子無關。
“你這麼年輕,怎麼能想著自殺呢?”傻狗還在耳邊叨叨,“你、你……你以後是要乾一番大事業的呀。”
他還是覺得太宰治未來會當上Mafia的首領。水島川宴琢磨了一下,沒人知道太宰治什麼時候會篡位,這人現在是Mafia曆史上最年輕的乾部,天資卓絕。說不定,下個月就推翻森鷗外了。他現在勸人彆死,未來怎麼著也有個從龍之功吧?
水島川宴把太宰治團吧團吧裹起來:“如果你想睡這兒,就睡吧。”
【就他這樣,也能篡位?】係統比他還煩,【趁早找個大海投了吧。】
“人不可貌相。”
【他長得就……】係統好像下意識想懟,但最後硬生生扭了回來,【行,他長得還行。】
隻是他剛把太宰治裹起來,又聽見了門鈴聲。
“是中也。”太宰治窩在床上,頗有一種擺爛的氣勢,明明敲門的人沒出聲,他卻好像已經篤定了來的人是誰,“中原中也看見我躺在你床上,一定會把我錘爛的,水島川君,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你一定要把他錘死啊。】係統又說。
水島川宴一陣頭大。
他大腦過載了,聽不得兩個人在耳邊互相說反話。乾脆把被子重新拆開,鋪整齊:“房間很大,太宰君,如果你不想見他,可以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好嗎?”他對這種想自殺的孩子都抱有短暫的寬容。
……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見水島川宴。
當純白月光落在地麵,四周寂靜無聲,他忽然就想起了一些過去。
有很長一段時間裡,他糾結自己是人,還是非人。對外他當然堅定地說自己就是人類。可當他十四歲從蘭波那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多少有些恍惚。
十六歲的時候他遇到魏爾倫,知道了更多。人造人……這個詞和容器比起來,不知道哪樣更能令人接受。好在那時候他已經足夠強大、足夠理智,已經成長到可以麵對自己的過去,即使那充滿痛苦。
不管彆人怎麼想,他就是一名人類。
今夜不知怎的,他又想起那些往事了。水島川宴渴血的時候也不像人,力量強得離譜,他的反應速度已經是極快,馬上用了異能壓製,卻還是被扯住,咬了一口。
咬到他還能解釋成,因為他過於關注水島川宴的情態、錯估了對方的力量而一時疏忽,但當他捂著頸側的傷口,看到某人跳上桌,把森先生的異能力給啃了,就……雖然沒有任何技巧,過於粗暴,但這份力量已經到達非人的範疇了。
以這樣的生命形態生活在世間,還是個瞎子,明明會不受控製地渴血,卻有嚴重的暈血症,不論遇到什麼事都很樂觀,這樣的人,內心會是如何呢?
中原中也挺想知道的。
他好似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控製,晃晃悠悠,就來了水島川宴的房間門口。
說這是孤獨吧,好像也不算,他就隻是想找一個同類,互相貼貼。魏爾倫對他來說太年上了,可依賴,卻不見得能夠完成同齡人的交流。
就……
和水島川宴促膝夜談一下……
他應該不會介意?
順便探查一下他渴血有沒有犯。
他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水島川宴很快就開門了。
“水島川君。”中原中也不自在地調整了一下帽子,“我可以進去坐一會兒嗎?”
水島川宴:“當然可以。”
……
很不幸,中原中也第一眼就看見了太宰治的衣服掛在衣架上:“太宰治也來了?”
水島川宴:“……”
“來過。”他心虛,“可能把衣服忘這兒了。中也先生……”
“叫我中也就行。”
“好。”水島川宴對這個酒店房間不太熟悉,他來橫濱的幾天裡,住在醫院病房的時間更多,想收拾東西都無從收拾,“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雖是這樣問,水島川宴卻莫名覺得,對方也是來關心他夜宵問題的。
他是,真不餓。
【等你吸血鬼的體質過去,這些人又是另一種反應了。】
好在比起食物問題,中原中也似乎更關注的是太宰治:“也沒什麼事,就是看你的體質似乎不太好,看看你在Mafia住得是否習慣。太宰治走了?”
他印象裡,太宰治雖然嫌棄自己的大衣,但那玩意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丟了的。
他總覺得這房間裡有股青花魚味。
“中……中也。”水島川宴無措地站在客廳裡,“我那天失去理智了,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如果弄疼了你,實在是抱歉。”
他的尾巴在背後若隱若現,看得人手癢。
中原中也開始覺得自己口乾舌燥,傷口燙燙的。他一靠近水島川宴的尾巴,自製力就莫名崩塌。中原中也猶豫一二,還是忍不住開口:“你的尾巴……”
“我的尾巴怎麼了?”
水島川宴揪住自己的尾巴往前麵拉,一簇白毛晃啊晃,連帶著上衣也扯起來一截,腰部的布料繃得很緊,勾勒出曲線。
“沒、沒什麼。”中原中也視線遊移了一下,“有點臟東西,我幫你拿下來。”
“好哦。”
水島川宴甚至往前走了幾步,把尾巴送到中原中也麵前。
中原中也一時間沒想到自己如此輕鬆地騙到了尾巴,愣住了。他上次被水島川宴邀請摸尾巴,結果被太宰治打擾,沒摸到,這回總算有機會碰碰夢中情狗了。
【……你尾巴上沒東西。】
“我知道,上回不是說請他摸尾巴嘛,沒摸成。”水島川宴晃了一下尾巴,“反正現在肌膚饑渴症暫時不會犯病,讓人摸一下不礙事。”
中原中也伸出手。
他碰到尾巴上的軟毛。
他聽見臥室門砰地一下被人踹開。
“水島川君……”太宰治衣服半褪,倚在門口,“你怎麼還不進來。”
水島川宴:“……”
他看不見太宰治的模樣,但他的聲音很不正經,像影視劇裡出現過的花魁,勾著絲帶邀請情人。他雖脫了粉,對太宰治這位未來Mafia首領還殘留一點高大上的印象,覺得他是狠厲陰冷的人設,腦子裡出現花魁形象的時候頓時受到了極大衝擊:
他不是說要藏好,被中原中也發現會被錘死嗎——
“啊呀,中也,你也來了。”
中原中也看見太宰治,竟然也不是很意外,反而有種果然如此地感覺。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太宰治:“你在這裡做什麼?”水島川宴剛剛幫太宰治說謊了,一定是他誘哄的。
“水島川君邀請我在他床上睡一覺。”太宰治如是說,“你可以問他。”
中原中也的兩道視線黏在他臉上。
“我……我隻是說可以在這裡休息。”水島川宴聲音虛弱,“中也,你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