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皇陵還有三十多裡,馳道兩邊低矮的丘陵上已經能看到不少開掘采挖的痕跡。
還有一幢幢似是窯爐狀的建築,正冒出滾滾濃煙。
“左中侯大人,那是燒製陶俑的工房。”
車夫適時的解釋道。
“哦?”
“兵馬俑就是在這裡做出來的嗎?”
陳慶頓時大感興趣,“快帶我去看看。”
“諾。”
車夫立刻調轉方向,沿著崎嶇的小路朝著丘陵進發。
不到半小時。
迎麵吹來的風中已經有了煙霧的嗆人味道。
陳慶掩住口鼻,好奇的東張西望。
突然,他的神情一凝。
前方不遠處,一輛木車停在小路中央。
車子邊上,還有兩截摔碎的陶俑泥胚。
而一名凶神惡煞的監工正掄起皮鞭,把幾名匠工和學徒打的滿地亂滾!
“住手!”
陳慶一看就惱了。
他從車上跳下來,大步流星朝著幾人走去。
“大人饒命啊!”
“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馬上就回去重做。”
“大人手下留情呀!”
兩位麵色淒苦的中年匠工,還有兩個身體瘦弱的年輕學徒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他們原本就破舊的麻衣現在徹底成了爛布條,一條條血痕遍布全身,殷紅的血跡從傷口處緩緩滲出。
“不知是哪位大人駕臨?”
監工上下打量了陳慶一圈,他認識對方的官服,卻不認得陳慶本人,因此態度很小心的先作揖行禮。
“本官是將作少府新任左中侯。”
陳慶冷著臉:“你為何無故鞭打工匠?”
“大人,小的可不是無故呀!”
監工指著地上摔成兩截的陶俑:“是這幾個蠢材摔壞了新製的陶俑胚胎,耽誤了大量工時,小的故此才施以懲戒。”
陳慶看到兩名年紀足夠當他父親的老工匠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卻跪在地上把頭埋在黃土裡動都不敢動,頓時升起滔天怒火。
曆史上,始皇帝駕崩,各地效仿陳勝吳廣起義者數不勝數。
大秦最後一支忠心耿耿守衛鹹陽的力量,就是章邯率領的皇陵刑徒!
在天下皆反的情況下,他們為大秦效忠到了最後一刻,怎可被如此對待!
“大人。”
“這些民夫都是賤皮子,不用鞭子抽根本不行。”
監工見陳慶似乎被說動了,咧著嘴笑道:“若對他們放鬆片刻,還不知道要惹出什麼……”
他的話還沒說完,陳慶一個箭步就衝了出去。
啪!
一記勢大力沉的耳光,直接把監工抽倒在地上,翻了個滾後捂著臉傻愣愣的躺在地上。
“大人為何無故欺我?”
他有些不服氣的問道。
“打的就是你這個賤皮子!”
陳慶尤不解恨,上前對著他猛地踹了一腳。
“哎呦,哎呦!”
“打死人啦!”
“大人饒命啊!”
監工在地上滾來滾去,似是有什麼依仗,扯著嗓子哭嚎起來。
“陳中侯!”
一聲蒼老而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十幾名穿著黑衣的官吏腳步匆匆,直奔陳慶而來。
“閣下就是新上任的左中侯陳大人吧?”
“不知他犯了什麼事,竟使陳大人如此動怒。”
當先的老者神色不善的說:“無故毆打吏員,可是犯律!”
“你是哪位?”
陳慶昂首而立,不卑不亢的問道。
“在下將作少府右中侯曹子平。”
老者底氣十足的說道。
“嗬。”
陳慶不由發笑:“自古以來都是以左為尊,我左你右。陳某做事,還要你來管教?”
“滾!”
曹子平想不到對方的態度竟然如此惡劣,頓時氣得渾身發抖。
“你……你……口出惡言,無禮冒犯同僚。”
“本官要上奏朝廷,彈劾你目無法紀,媚上欺下!”
陳慶笑得更加得意:“你一個芝麻綠豆小官,知道鹹陽宮的大門朝哪兒開嗎?要不要我親自帶你去呀?”
跟隨曹子平的官吏臉色驚疑不定。
這個新來的左中侯好囂張,好狂妄!
“哼。”
陳慶看出了他們的心思,暗道:對不起,平時囂張慣了,麻煩你們忍一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