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您說的荒僻之地開采煤炭,也不是不可行。”
“但本官要提醒一句,上等的精煤非得水洗過一遍才好用。”
“而此物色澤黝黑,洗出來的水渾濁如墨汁。”
“哪怕再荒蕪的地方,隻要附近的水變黑了,必然是有人在私采煤炭!”
“屆時……朝廷大軍一至,可是有滅族之禍!”
陳慶的語氣中透出濃重的威脅意味。
巴氏清不由變了臉色,心情一時間無比複雜。
陳慶的根底,早就被人扒了個底朝天。
他自己就是私采礦藏起家,如今當了朝廷重臣,卻仗著深諳此道,半點活路不給彆人留。
簡直是過河拆橋!
“那就由陳少府做主了。”
“不過,還請念在我等經商不易的份上,多體諒下巴蜀商家的難處。”
“我等必有厚報。”
巴氏清知道今天是談不出什麼結果來了。
陳慶此人心誌堅定,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裡,也懂得如何把這份優勢發揮得淋漓儘致。
想從他身上占便宜,那是癡心妄想!
巴氏清和程家的管事先後起身,告辭離去。
陳慶送到門口,然後駐足打量著他們的背影。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隻是你們鑽營到我身上,怕是找錯人了吧?”
陳慶能夠理解巴蜀豪強為了追求利益,絞儘腦汁去鑽律法的空子。
但是他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為什麼你們會覺得有資格和我坐下來談判呢?
難道是因為我發跡時間太短,被人看輕了?
“豪強終究是豪強,不是豪門。”
陳慶搖了搖頭,打了個哈欠,朝著床榻走去。
另一邊。
巴氏清和程家的管事出了大門,卓皋的馬車居然還沒走。
“老夫人。”
巴蜀百姓雖然背地裡一口一個‘寡婦清’叫著,但是當麵肯定不會如此無禮。
巴氏清給車夫打了個眼色,帶著隨從和程家的管事走了過去。
“不知老夫人與陳慶商談得如何?”
卓皋心急地問道。
巴氏清緩緩搖頭:“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還有什麼好談的?”
卓皋頓時氣憤地歎了口氣:“這廝實在可惡。他不聲不響就拿下了八裡溝的煤礦,聽說一個銅板都沒花。”
“我等又不是要搶他的生意,隻要他行個方便,又不是不給好處。”
“實在不行……”
夜間風寒,巴氏清伸手掖了下衣襟:“老身勸你趁早死了這個心思。”
“卓家世受皇恩,已經惹得不知多少人眼紅嫉妒。”
“若是你們私自采煤被人揭發出來,隻怕闔家不保。”
卓皋握緊了拳頭:“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巴蜀商家就任由那陳慶欺淩壓製嗎?”
巴氏清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你們卓家人怎麼都是這般性情?一個個的莫不是昏了頭?”
“陳慶他欺你、壓你,又沒有殺你。”
“為何不喜?”
……
卓、程兩家的人無語地看著這位成名已久的巴蜀女豪強。
連她都是這般態度,他們豈不是要任由陳慶拿捏了?
“天色已晚,爾等儘早回去吧。”
“煤炭之事,老身自有主張。”
“爾等若是不願聽從,也任由你們。”
“隻是念在同鄉之情,老身需得提醒一句。”
“陳慶一個銅板都不花,就能從皇家討來煤礦。”
“爾等大可試試,看看你們卓、程兩家有沒有這個臉麵和分量。”
“言儘於此,好自為之。”
巴氏清說完,毫不猶豫地轉身上了馬車,留下卓、程二人佇立在夜色中,深思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