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裡奚心不在焉地回答。
鐵路這樣新奇的事物,對他來說同樣是巨大的挑戰。
他腦海裡不停琢磨著該怎麼去把它構建出來,推演豐富其中的細節和步驟。
“朝堂之上,諸位同僚都擔心他們複叛生亂,禍壞江山社稷。”
“本官倒是有一計……”
陳慶笑道:“不如讓他們拜在秦墨門下,學一樣手藝。”
“雷火司人手匱乏的局麵不消多時就能得到緩解。”
“此乃一舉兩得之法。”
嘩啦!
相裡奚激動地站了起來,不小心撞翻了案上的茶杯。
他嘴唇囁嚅著,幾次想開口,都說不出話來。
“陳少府,您此言當真?”
二十萬人!!!
拜在秦墨門下!
哪怕墨家鼎盛之時,也不見得有這般盛景!
相裡家持有矩子令,可世世代代都將它束之高閣。
無他,名不副實爾。
墨家三分之後,秦墨勢單力薄,相裡家怎麼有臉麵以矩子自居?
可一旦有二十萬門徒,那就不一樣了!
“相裡先生可是存有疑慮?”
“墨家之法,凝聚了無數先人的智慧。”
“若您將其傳播出去,天下人皆可享受其便利……”
陳慶的話還未說完,相裡奚就不停搖頭。
“老夫萬無敝帚自珍之意。”
“隻是……”
他一輩子窮苦慣了。
四十歲的時候,才不過是將作少府的大匠。
托陳慶的福好不容易才當上了中侯一職,還沒緩過神來,如今就要領袖二十萬人了?
相裡奚既驚且懼,心慌意亂。
“那相裡先生是擔心他們年紀大了,天資拙劣,辱沒了墨家的名聲?”
“二十萬人,總能挑出萬把人的可造之材嘛!”
“再說又不用他們達到多高的水準,堪用即可。”
陳慶好言安撫道。
扶蘇笑著說:“本宮以為此事可行,還望相裡先生能勇於承擔重任。若是還有什麼麻煩,本宮可以幫忙解決。”
“沒有沒有。”
相裡奚被突如其來的驚喜衝昏了頭腦,
他原本有一百二十四名弟子,已經是秦墨的全部家底了。
這一下子多了二十萬人,聲勢何止壯大了百倍!
“多謝陳少府信重,老夫定不負所托。”
相裡奚心潮澎湃,深深地一揖到底,目光瞥見了桌上的幾杯殘茶。
“下官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他抓起茶壺,添上滿滿一杯熱茶,雙手遞到陳慶手中。
“相裡先生,您太客氣了。”
陳慶麵色尷尬。
您是我老丈人啊!
哪有老丈人給女婿敬茶的。
“多謝。”
對方執意敬茶,他隻好硬著頭皮接了過來。
“老夫先乾為敬。”
相裡奚豪爽地端起茶杯,一飲而儘。
他抹去嘴角的水漬,仍舊意猶未儘。
“老夫再敬您一杯。”
相裡奚再次抓起茶壺,給陳慶添滿茶水。
“不用,真不用了。”
“小心!”
相裡奚一邁步,恰巧踩在剛才打碎的茶盞上。
鋒利的碎片刺破了鞋底,一下子紮進了他的腳心。
“呃——”
相裡奚腳下一軟,側著身體膝蓋重重地跪在地上。
“相裡先生,您沒事吧?”
陳慶著急忙慌地去扶他。
“不礙事。”
相裡奚抬起頭,突然神色一滯。
他單膝跪地,手中還捧著茶杯。
陳慶站在對麵,作勢欲扶。
這樣的場景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古怪。
兩人尷尬地對視了片刻後,不約而同地挪開了目光。
“倒反天罡了這是。”
陳慶小聲嘀咕了一聲,連忙和扶蘇一起將相裡奚攙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