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膀大腰圓的車夫被盯得不耐煩,高聲嗬斥。
“老兄,我就是這附近的住戶。”
陳慶隨手指了個民居密集的方向:“這大冷的天,可是有人要搬家?怎麼恁多車馬?”
“去去去,不關你的事。”
車夫擺了擺手,高傲地仰起頭:“我等給陳少府辦差,閒雜人等莫聽莫問。”
陳慶更來了興趣,笑著問:“聽說陳少府被罷了官,可是要返還家鄉了?”
車夫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大冷的天,他們在外麵凍得站不住坐不下。
左右也是閒著無事,便招了招手:“陳少府那是帝婿,就算罷了官,那也是皇親國戚!他走了讓公主殿下獨守空房嗎?”
“那這是……”
陳慶好奇地指著馬車。
“是相裡中侯家裡叫的車。”
車夫壓低聲音說:“這不是公主殿下住過來了嘛,他們再寄住陳少府家中,豈不是遭人嫌棄?”
“哦……”
陳慶這才恍然大悟。
相裡奚不想給女兒惹麻煩,所以買或者租了新的宅院,打算先將東西搬出來。
等回頭事已鑄成,再跟他說,省得夾纏不清。
“兄弟,你提的那是什麼?”
車夫把雙手揣在袖子裡,突然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酒香。
“甘醪酒,不值什麼錢的。”
“老兄喝一口暖暖身子?”
陳慶爽快地提起酒壺。
“哎呦,這……怎麼好意思呢?”
車夫搓著手,顯然十分意動。
其他幾名車夫也圍了過來,嘴上沒好意思說,卻眼巴巴地盯著他的酒壺。
“拿去喝吧,我再去打一壺就是了。”
濁酒價格低廉,平民百姓逢年過節都會喝上一兩斤,陳慶更沒當回事。
“等等,我去討個碗。”
“壺你留著。”
膀大腰圓的車夫一溜煙兒跑了。
不多時,他捧著大陶碗興衝衝地回來。
陳慶持著酒壺,給每人倒了小半碗,讓他們輪流享用。
“殿下,你看那是不是家主?”
一輛精致奢華的馬車緩緩駛來。
侍女遠遠地就看著陳慶有些眼熟,扶了嬴詩曼下車後,指著他的背影說道。
“夫君?”
嬴詩曼怎麼會不認識同榻而眠的丈夫。
她連忙解下狐皮披肩,快步走上前。
“喝夠了沒有?”
“壺裡還有一些,索性都給你們吧。”
陳慶晃了晃酒壺,再次抬起胳膊。
“謝謝老哥!”
“你可真是個敞亮人啊!”
“這酒我們不白喝,你要是今後有什麼活計招呼一聲,兄弟們保管給你辦得妥妥的!”
體型魁梧的車夫拍著胸膛,發出豪言壯語。
“那就多謝幾位老哥關照了。”
陳慶笑著作揖。
“夫君,你這是在做什麼?”
嬴詩曼從身後過來,把披風搭在他的肩上。
“啊?”
“我跟幾位老哥喝酒呢。”
“夫人你回來啦?”
“礦上的情形如何?”
陳慶把酒壺交給了一旁的侍女,牽著她冰涼的小手往府裡走去。
“凍壞我的夫人嘍!”
“你才是……這麼大的人了,出門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哈哈哈!為夫體格雄健,區區風寒算得了什麼!”
兩人有說有笑,眾多侍衛和婢女前呼後擁。
“對了。”
“幾位老哥回頭見啊,下次再請你們喝酒。”
陳慶突然回過頭來,衝著車夫們拱拱手。
啪嗒。
清脆的陶碗破裂聲傳來。
“他是……”
嬴詩曼的風姿氣度,儀仗排場,哪是普通人家能擺出來的!
還有那架六禦馬車……
“他就是陳少府?!”
車夫們好像做了一個不真實的夢。
大名鼎鼎的帝婿、雷火司少府陳慶剛才和他們有說有笑,把酒言歡。
甚至……還有人嗬斥了他幾句。
“哈哈哈!”
爽朗的大笑聲從高牆之內傳來。
陳慶慣於逗弄嬴詩曼,再次發出得意的笑聲。
“果真非常人也!”
車夫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小聲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