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由的作為,猶如一盆冰涼的冷水當頭澆下,瞬間讓他認清了現實。
文武百官都罵陳慶飛揚跋扈,目中無人。
可他膽子再大,也不敢妄言調動鹹陽衛戍軍。
“唉。”
嬴政歎了口氣。
陳慶果然沒有騙人。
李斯權勢滔天,以致狂妄到認為誰當了皇帝,隻要由他來輔佐,大秦都能穩如泰山。
“陳慶來了。”
趙崇小聲提醒。
“陳府令,這邊請。”
皇家禦書房陳慶來了不知道多少次,侍者還是關切體貼地在前麵引領道路。
這可是陛下麵前的大紅人,小心討好總是沒錯的。
李斯一直保持叩首姿勢,紋絲不動,聽到‘陳’之一字,霎時間有了動靜。
他靜心傾聽著,等腳步聲來到身邊時突然開口:“陳府令請留步。”
“嗯?”
陳慶一開始還真沒認出門外跪著的是誰。
等走得近了才發現,原來是退養在家的李斯。
他遲疑了下,特意繞開對方,沒想到還是被人叫住。
根據後世的經驗,如果有人在背後叫你‘道友請留步’,那通常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陳府令,老朽求您放過我兒。”
“哪怕你我之間有再大的怨仇,老朽一人擔下,請勿牽連犬子。”
李斯蒼老的麵孔流露出數不儘的怨憤,擲地有聲。
陳慶猶豫了下,轉回身來。
“李相似乎在責怪本官,好像是我害了你兒子。”
“這咱倆就得說道說道了。”
“我陳慶一心為公,能有什麼壞心眼呢?”
“李由酒後失態,大放厥詞,因此惹下禍端,怎能怪到我頭上?”
陳慶蹲下身,緩緩說:“我念在你為大秦立下汗馬功勞的份上,已經對李家格外開恩了。”
“你!”
李斯沒想到對方能說出這般無恥的話來。
你處處與我作對,害得我丟了宰相之位。
而今更是將目標對準了李家後代,將其陷害入獄,這也叫格外開恩?
“李相不信是吧?”
陳慶往禦書房裡看了一眼。
他能揣測出始皇帝的態度,李家再無任何翻身的可能。
“始皇帝三十七年,陛下出巡途中駕崩於沙丘。”
“趙高擔心扶蘇繼位後,蒙家地位高漲,再來找他的麻煩,於是起了矯詔的心思,讓公子胡亥繼位。”
“他自知光憑一己之力,絕難成此事,於是就找到了你頭上。”
“沒想到,你二人一拍即合。”
“扶蘇是儒家門徒,登基後必然重用儒家,哪還有法家的事。”
“你和趙高勾結,私自篡改了詔書。”
“先逼死扶蘇,又扶持胡亥登基,然後害了蒙家滿門,指鹿為馬,鏟除異己。”
“你二人把持朝堂,文武百官皆俯首帖耳,儼然大秦太上皇。”
李斯的臉色不停變換。
震驚、疑慮、質疑、心虛、迷茫……走馬燈般一一浮現。
陳慶嘴角勾起,聲音壓得更低:“你可知自己最後結果如何?”
“怎樣?”
李斯的心誌很快堅定下來。
他一生經曆了無數風浪,怎會因為彆人三言兩語而惶惑。
不過他還是很好奇,陳慶能編出怎樣的故事結局來。
陳慶眼神玩味地打量著對方。
早就該讓你知道的!
無論怎麼說,彆人信你而不信我。
該我說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