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我一時心軟,怎至於惹下如此滔天大禍。”
陳慶不耐煩地說:“先彆提誰對誰錯的問題。”
“當務之急,是把鐵鏵找回來。”
“萬一耽誤了春耕,郡府往鹹陽發函送到陛下的案頭,到時候我也保不了你!”
田舟聽出了對方的關切之意,這才語氣沉悶地將實情道來。
“其實,七八天前,工坊裡就遺失過一次鐵器。”
“丟得不多,一把鐵鏵,還有幾根鐵條。”
“守衛稟報到我這裡,當時他也為難,怕受到懲處。”
“小人擅作主張,把缺額給補了上去。反正東西也不多,隨便撿點零碎料頭就夠了。”
“沒想到……”
陳慶數次欲言又止,為了弄明白怎麼回事,強行忍住。
“這回丟得比較多,總計有十把鐵鏵,上百斤鐵料。”
田舟淒苦地笑著。
“你怎麼從未跟我回報過?”
“上百斤鐵料,若是被反賊拿去,打成兵器謀反作亂,殺你全家都是輕的!”
“罪責你承擔得起嗎?!”
陳慶暴跳如雷。
田舟抬起頭望了他一眼,很快又垂下。
“守衛拿住了一名竊賊。”
“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從山上跑下來的。”
“他被打得滿地亂滾,高喊著家中還有個妹妹將要餓死,求守衛放他回去。”
陳慶怒瞪著對方:“然後你就心軟了?東西都不要了?”
“田師兄,你哪來如此多的慈悲心腸,害人害己!”
“腦子煉鐵煉傻了?”
田舟沉默了很久,低聲說:“小人年幼時,鄉裡遭逢戰禍,舉家逃難。”
“我妹妹就是活活餓死在我懷裡。”
……
陳慶瞬間啞口無言,心頭泛起無儘的愧疚和自責。
他甚至為之前凶惡的態度後悔不迭。
相裡菱偏過頭去,不禁露出同情憐憫的神色。
田舟頓了很久,才接著說:“想不到他們竟然屢教不改,還招呼了大人一起再來偷竊。”
“行了。”
陳慶擺擺手:“以後再有這種事,一定記得及時通報,不許再擅作主張。”
“偷竊鐵器的是山中野人對吧?”
“我去把東西找回來。”
“你彆太放在心上,大不了我去彆處抽調些工匠把物料補齊。”
“回去吧,沒事的。”
他拍了拍田舟的肩膀安慰道。
“大人,小的近來也積蓄了一些錢財,拿來補償……”
田舟從袖袋裡掏出沉甸甸的銅錢,還未來得及展示,就被陳慶給硬塞了回去。
“你攢點錢不容易,留著孝順家中父母吧。”
“大人,小的父母早已過世。”
田舟苦笑著說:“逃難到後麵,除了小人僥幸被師父收留,全家都餓死了。”
……
沒完沒了了是吧?
我留著一丁點良心,就是給你紮的嗎?
“那你也留著,將來建屋蓋房,娶妻生子,哪樣不得花錢?”
陳慶想了想,又摸出些零用的碎金一起塞了過去。
好說歹說,總算把田舟給送走。
相裡菱終於放下了心,笑意盈盈地看著他:“陳郎,你真是個好人。”
“拉倒吧!”
“當好人被欺負一輩子!”
陳慶心情煩悶,訓斥道:“你們秦墨可真的個個都是人才,田師兄一句話,讓我難受了好半天。”
“都怪你!”
“今晚……算了,過兩天你得給我找補上。”
“讓我好好舒坦一下。”
他目露邪光,瞄上了相裡菱格外偉岸的胸懷。
“啐。”
“真不知羞,小心被外人聽見。”
相裡菱臊紅了臉,慌張地四處張望。
“怕什麼,老夫老妻的。”
“為夫的花樣還多著呢。”
陳慶大言不慚的自誇了一句,腦子開始琢磨著怎麼把丟失的鐵鏵給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