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夥相熟的野人湊過來打招呼,還往他手裡塞了塊熱乎乎的葛根。
山中條件艱苦,石穀靠著嚇唬路人,時不時能弄到一些好東西,經常互換物資,在這裡人緣相當不錯。
“多謝。”
石穀撥開烤得焦黑的葛根外皮,視線在一個個篝火堆旁邊尋索。
最邊角的地方,有個懷抱孩童的婦人好像在故意躲避他,背著身埋首在繈褓裡,對外界的一切不聞不問。
石穀霎時間心中有數。
山中不講什麼三媒六聘,也不講什麼媒妁之言。
隻要能弄來糧食、物資,自然有女人願意委身。
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對方恐怕已經跟了彆人。
“石穀兄弟,你來得正是時候。”
一隻粗糙的手掌按在石穀的肩頭上。
賴頭滄桑的麵孔泛起興奮的紅光。
“什麼大事?”
石穀情緒低落,漫不經心地問道。
“諸位老少爺們。”
賴頭沒有作答,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鹹陽城離此地不足百裡。”
野人們惶惑不安,無人作答。
賴頭憤憤不平地喊道:“他們吃的白麵饃饃,喝的是澄澈的清酒,就連種地用的都是上好的鐵犁呀!”
說完他走到山洞旁,三下五除二掀開了草堆上的樹枝與藤蔓。
工坊裡被盜的鐵鏵堆積成了一座蔚為壯觀的小山。
野人們不禁露出垂涎和貪婪的目光,不停地發出吸氣聲。
“看看,都來看看。”
賴頭拎起一把鐵鏵,在火堆間來回走動,將其展現給眾人觀看。
“我等在山裡東躲西藏,食不果腹,哪年冬天不餓死人?”
“便是想耕田種地,都找不到地方!”
他高舉著鐵鏵,聲嘶力竭地大喊。
石穀敏銳地察覺了不對,他慌張地問:“賴頭,你此言何意?”
“何意?”
賴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從鐵鏵堆的頂端扒拉出兩柄修繕打製過的槍頭。
“石穀,你若是願意投我,我封你做宰相!”
他左右手各抓著一柄槍頭,眼神凜冽地說。
“宰相?”
石穀心中大駭,下意識往身後的山野看去。
“對!”
“就是宰相。”
“如今兵器、人馬俱全。”
“我,賴頭,就反他娘的!”
“這皇帝老子,也該換我來當一當!”
賴頭高舉著兩柄槍頭,仰天大喝。
野人們驚懼萬分,但是對方積威已久,無人敢忤逆。
他們紛紛縮起頭來,隻露出雙眼睛,心驚膽戰地靜觀事態的變化。
“石穀,你頭腦靈光,也見過世麵。”
“我以宰相之位相待,怎麼樣?”
“夠兄弟吧!”
賴頭豪爽地說。
石穀麵無人色,瑟瑟發抖著向後退去。
“怎麼?”
“你瞧不起我?”
“宰相你都不想當?”
賴頭麵露狠色,握緊了手中的槍頭,步步逼上前來。
“我……”
石穀搖了搖頭,嗓音乾澀地說:“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那你為何不答應?”
賴頭眼中凶光畢露,做好了殺人滅口的準備。
“做我的宰相,委屈你了嗎?”
他不動聲色地挪動步伐接近對方,語氣愈發低沉。
“我不能答應!”
石穀在威脅麵前,仍然態度堅決,用力地搖著頭回答。
“為什麼?”
“你今天要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賴頭前傾著身子,腳下發力,預備暴起殺人。
“我來告訴你。”
漆黑的山野間,一道低沉渾厚的聲音傳來。
陳慶在兩名守衛的保護下,顯出身形。
他戲謔地笑了笑,挑起槍口:“因為……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主人的任務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