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有兩位名留青史的琢玉大師,一位名孫壽、還有一位名烈裔。
相傳烈裔有刻虎點睛的本事。
始皇二年,烈裔以白玉為材,雕刻了兩隻栩栩如生的猛虎獻入宮中,卻唯獨未雕刻眼睛。
始皇帝命彆的工匠給老虎刻上了眼睛,結果兩隻白玉老虎不翼而飛,烈裔因此名聲大噪。
但是在選定傳國玉璽的雕刻玉工時,嬴政卻棄烈裔不用,選了名匠孫壽。
可見其本領就算不在烈裔之上,那也是不相伯仲的。
陳慶想不到百巧樓居然有這樣的底子。
“羅大匠,你來瞧瞧我這東西能做嗎?”
他把玻璃鏡拿出來,詳細闡明凸透鏡的樣式。
“這……”
羅弘小心翼翼地拿著石球敲了敲玻璃鏡,仔細辨彆其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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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是能,但是快慢不好說。”
“還得磨過了才能知道。”
陳慶欣喜地說:“能做出來就好,羅大匠,請!”
羅弘也不客套,走到一架砣機前跟工匠耳語幾聲。
對方主動讓開地方,並且幫忙換上了合適的砣盤。
此時玉器的加工工藝已經相當成熟。
切割、打孔、粗磨、細磨、拋光都有專用的砣盤,材質有精鋼、青銅、木料、皮革,各不相同。
因為玉石質硬,切割或者打孔的時候還會不斷添加解玉砂,原理有點像後世的水刀切割。
哢噠。
精鋼砣盤剛裝好,就在齒輪的作用下飛快地旋轉起來。
羅弘拿著玻璃鏡端詳了一會兒,雙手穩穩地握著它湊了上去。
滋滋~
刺耳的摩擦聲令人渾身不舒服,旁邊的工匠連忙用水瓢舀了水,一點點往接觸的地方澆去。
陳慶離得不遠,耐心的打量著神情專注的羅弘。
令他印象深刻的是,這家夥的雙手穩得簡直非人類。
轉動玻璃鏡全靠手腕的靈巧,胳膊像是焊在桌案上一樣紋絲不動。
無論水怎麼澆,他的雙眼總能看透渾濁的水流,聚焦在玻璃鏡與砣盤接觸的那一點。
陳慶不禁心生感慨。
賣油翁的一句‘無他,唯手熟爾’,世間有多少人能做到?
越是簡單的東西,想做到極致就越難。
放在後世,羅弘高低也得封個‘大國工匠’‘磨鏡仙人’。
足足站了大半個時辰,陳慶的雙腳都發酸了,不停踱著步漫不經心的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年幼的孩童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陣仗,不知不覺就停下手裡的活計,一邊看著被圍在中央看不見身影的羅弘,一邊好奇的小聲議論著陳慶的身份。
陳慶衝他們微微一笑。
大概羅弘也是從這個年紀開始琢玉的。
至今……已經三十多年了吧?
雕琢玉器無非供王侯公卿觀賞把玩,實在可惜了這身本事!
如果在內務府……
百巧樓明知水力方便,卻隻能退而求其次,改用畜力。
因為天下山川河澤都歸皇家所有,鹹陽乃天子腳下,誰敢打水車的主意?
一旦被內務府收編,不僅可以隨便建水車,還能調用秦墨匠工,為你們做出更便捷省力、更精密的砣機。
不如改個方向,跟我開啟一場轟轟烈烈的光學大發展吧!
就在陳慶浮想聯翩的時候,背後傳來陣陣騷動。
“羅師父,您怎麼樣了?”
“小心點。”
“我扶您。”
羅弘不知道什麼時候臉色已經變得慘白,額頭上虛汗涔涔。
他的雙腿不停打著哆嗦,卻牢牢抓穩了手中的玻璃鏡。
“陳府令,粗磨了一遍,您先瞧瞧?”
“辛苦了。”
陳慶把玻璃鏡接到手中。
背麵的錫箔已經被整個磨去,從外到內,呈現出蚊香一樣的圓形紋路。
他輕輕用手撫摸,越是邊緣的地方厚度就越薄,越是中心的地方就越厚。
如果不是見證了它的加工過程,陳慶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人手能做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