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男子遲疑片刻,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再看看。”
“可是錢不夠?”
陳慶見他雙手粗糙,虎口處厚厚的一層老繭,不像是貴族之後,便主動說:“差多少?人心都是肉長的,若你誠心想要,店家給你打個折扣就是了。”
男子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苦笑道:“差得不是一丁半點。”
“我原以為帶來的錢財應該夠了,誰知隻夠買一麵最小的。”
陳慶揣測出對方的為難之處:“你買來成婚用的?”
“嗯。”
男子輕輕點頭,沒多說什麼。
“對方是名門之後?”
“點名要的這鏡子?”
陳慶聽對方不是鹹陽口音,卻相差不多,猜測是京畿附近的郡縣人士。
“她想要。”
男子不善言辭,簡短地說了一句就垂下頭。
陳慶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舔狗真的來了!
“你帶了多少錢?”
“我……與店家有些關係,或許能幫你討個便宜。”
陳慶語氣複雜地說。
男子愣了下,反複打量著他,確認不是在開玩笑,頓時欣喜地打開腳邊的箱子:“我有四千多貫,都是這些年攢下的。”
箱子裡有一小堆金鎰,還有大量的陳舊銅錢,表麵已經生出了綠鏽。
“你攢了多少年?”
陳慶瞄了一眼,於心不忍。
“九年。”
“我在北地服役多年,家中也有些田宅。”
“就攢了這麼多。”
男子的臉色從一開始的興奮,逐漸變得落寞。
他九年的大好時光,尚且換不來一枚玻璃鏡!
“兄台,你聽我一句勸。”
陳慶轉過身去,不忍看他。
“彆人是彆人,你是你,她是她。”
“詩曼公主大婚,陳慶以寶鏡為聘禮。”
“她跟著瞎湊什麼熱鬨?”
“人家是公主,她也是公主嗎?”
“看到彆人用玻璃鏡,她也要用。看到彆人用香皂,她還是要用。等哪天看到人家住上豪屋大宅,玻璃為窗,瓷磚鋪地,她是不是也想要啊?”
“活了這麼多年,什麼都長,怎麼就不能長一點腦子呢?”
“詩曼公主有個當皇帝的爹,她也有嗎?”
“兄台,你……”
陳慶把對方說得羞愧難當,偏著頭不敢見人。
片刻後——
“婚姻大事,非同兒戲。”
“周某有不得已的苦衷,多謝閣下好意。”
男子神情不自然地作揖行禮。
“罷了罷了,我也是吃飽撐的。”
陳慶搖了搖頭:“有多少算多少吧,剩下的你立個借據,有錢了再還上。”
“若是有什麼變故,鏡子隨時可以來退。”
如果是公卿勳貴之後,他才懶得管對方死活。
戍邊九年,無論放在任何時代都值得敬重。
“你……”
“閣下是?”
男子疑惑地打量著他。
這人好大的口氣,好像百巧樓是自己家的一樣。
陳慶咧嘴一笑,還未說話突然大門咣的一聲。
“可算找到你們這鳥店了!”
“夥計呢!”
一個粗豪大漢扛著包袱,扯著嗓子喊道。
陳慶不禁蹙起了眉頭。
難道還有人不知道百巧樓是我家的生意?
你好大的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