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我怎麼沒想到!”
“商鋪、倉庫租賃,大有可為,本官家中……”
“不對,那些黔首民夫的家中不在鹹陽,怕是不好往外租。”
寧騰下意識回答了幾句,又遲疑起來。
京畿之地的物產出租行當,寧家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行業魁首。
年底盤賬的時候,都是他親自過目的,可謂經驗豐富。
陳慶冷笑著搖了搖頭。
大秦一統天下這才多少年?
你寧騰從韓國一介邊地郡守,靠著出賣故國當上了內史府府令,也沒二十年吧?
現在已經不知民間疾苦了?
是真不知,還是為了一份高高在上的所謂公卿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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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騰發現陳慶臉色不對,訕訕地笑了笑:“是本官想得岔了,可我也有我的難處。”
“內史府倉稟充足,漲得起工錢。”
“可天底下那麼多郡縣,又不是每一處都如鹹陽般富庶,它們漲不漲?”
“漲了,朝廷每年開支大增。”
“不漲……就怕有心人在其中煽風點火,到時候江山動搖啊!”
陳慶氣悶地歎息一聲:“合著是我的錯。”
“陳某不該無緣無故給內務府的工匠提高薪俸,壞了大家的規矩。”
寧騰深以為然,嘴上卻說:“本官不過是闡述其中利害關係,並非怨怪閣下。”
話不投機半句多。
陳慶又偏偏為了給周會求一條活路,必須耐著性子跟寧騰打交道。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民夫每日乾活六個時辰,寧內史居然還想讓他們再去謀一份差使?”
寧騰理直氣壯地說:“這可不是本官逼他們乾的。”
“說句不誇口的話,鹹陽遍地是錢財。”
“他們能來此服役,已經是頂好的幸事。”
“就算實在疲累不堪,那也可以歇幾天。”
“勞逸結合嘛!”
陳慶直勾勾地看著他。
來鹹陽這麼久,我居然沒發現朝廷裡居然還有這樣一個人才!
也是,寧騰平日裡不聲不響的,極少與人起爭端。
朝廷中也沒站誰的隊,牢牢抱住始皇帝的大腿。
“陳府令看我做什麼?”
“莫非本官說得不對?”
寧騰摸了摸自己的胡須:“實不相瞞,寧某也出身寒微。”
“若不是陛下提攜,寧某奮勇拚搏,哪來今天的一切?”
“良田大屋,高官厚祿,應有儘有。”
“唉……”
“那些無事生非的民夫怎會知道這些。”
“他們但凡知恥後勇,有寧某千百分之一的奮進,也不至於做個修路的民夫。”
陳慶連連點頭:“說得對,還不是他們不努力?”
他差點沒忍住說:滿打滿算諸夏才多少諸侯國?
你能賣了自己的母國,換得一生榮華富貴。
他們想賣也得有啊!
“千金易得,知己難求。”
“陳府令甚得吾心。”
寧騰感慨地豎起了大拇指。
陳慶輕咳一聲,不動聲色薅住了他的領子。
“你……你這是做什麼?”
寧騰下意識掙紮了一下。
陳慶笑了笑:“想必寧內史也知道,陳某出身貧賤。若不是得詩曼公主青睞,怕是這輩子永無出頭之日。”
“上回我夫人想在郊外置地,寧內史拖延許久,遲遲不肯交辦地契。”
“唉……”
“夫人有命,讓我過來狠狠抽你兩個耳光。”
他揚起手:“方才本官還在猶豫,毆打朝廷重臣罪過不小。”
“可聽君一席話,頓時念頭通達。”
“本官今日的一切全是公主殿下帶來的,夫人有命,在下豈敢不從?”
“寧內史,得罪了。”
寧騰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慌忙抬起頭擋住頭臉:“且慢!陳府令你怎能如此!”
陳慶扒拉著拽開他的胳膊:“本官今日不努力,來日也要去做個修路的民夫。”